我是一株仙草,自开了灵智便养在魔界,由魔君玄翼亲自照料。
我以为魔君有什么不可为外人道也的小癖好。
谁能想到传闻中残暴的魔君,每天回到书房都对着一株草嘤嘤嘤。
后来我幻化成人型,魔君却看着我红了眼。
他说“芸织,你终于回来了。”
我是一株兰花草,但我开了灵智后,几百年间却从来没开过花。
我觉得是因为我养在魔界,魔气与我仙草的本体相冲,这才导致我发育不良。
数百年间,我无数次想告诉玄翼别总是有事没事给我灌输他的魔力。
但是这个想法我从来没真正让他知晓。
原因无他。
因为我只是开了灵智,连半刻人形都幻化不出来,更别说同他说话了。
在魔界的日子,我每天过得都很舒心。
不用受风吹日晒,不用担心被哪个路过的小妖一不小心踩死。
每天睡醒了就看玄翼处理魔界公务。
唯一的烦恼便是来自玄翼的唾沫攻击。
我实在不知道为什么外人面前高冷傲慢的魔君玄翼,对着我一株草那么多话。
“你怎么长得这样慢呀,我都养了你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变化。”
我是仙草!当然几百年都不会变了。
而且你几百年不也没有变吗,真是的。
我在心里说了很多辩驳他的话,可惜他全都听不见。
这样的日子我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玄翼不烦,我都嫌烦。
可惜自己是株未曾化形的草,百无聊赖,只得又睡了过去。
平日里玄翼都在书房中,今日我睡醒却没见到他。
我心中还有点小遗憾,毕竟玄翼的脸是真的好看极了。
若是要我形容那便只有芝兰玉树四个字。
我听来书房打扫的魔女们就是这样偷偷说他的,好像还有别的,只是我一时忘了。
还没等我想起来,玄翼就回来了。
还带着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
看这打扮应该是天上的仙女吧。
魔界之人都喜欢穿黑色与玄色的衣裳,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素净的裙子。
她长得也好看,脸上却带着些大病初愈的苍白与脆弱。
半夜三更来玄翼书房,这不太好吧,我以为他们要上演什么好戏。
那女子却朝我走过来。
她摸着我的兰草叶子,眼中是我看不懂的情绪。
“芸织,你快快长大呀。”
做什么,我每天听玄翼对我这样说就算了,好不容易见了个生面孔,还是同样的说辞。
兰草叶子都快要起茧子了。
“为何五百年过去了,她还是这副样子?月华仙君当年莫非是在诓骗本君?”
玄翼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对月华的质疑与审视。
我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对着外人总是这样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只有对着我才会温声细语说话。
是的,对着我一株草。
“魔君只管放心,我这不是来了吗。”
玄翼听了月华的话没说什么,只冷冷地哼了一声。
我很好奇,为什么天上的仙女会与魔君玄翼混在一起,而且看他们的样子不似旁人说的那般剑拔弩张,反而像是相识多年。
但我很快就没心思去细想这些了。
因为月华对着我挥了挥衣袖,我便又睡了过去。
我才刚醒没多久啊喂!
我再醒过来时,已经换了幅景象。
不是三界发生了什么变故,而是我成了人形。
躺在璃宫的床上,我伸伸手,又蹬蹬腿,心中纳闷,怎么睡了一觉就修成人形了。
想唤旁人来问,偌大的宫殿却只有我一个人。
不对,是一株草。
我起身走出殿外,在殿中随意乱逛着。
路上听到女侍们悄声讨论着玄翼。
“咱们魔君大人为何那么喜欢那株兰花啊,又不开花,只有叶子。”
“谁知道呢,可能咱魔界只有曼珠沙华,魔君大人才对草那么稀罕吧。”
她们口中的兰花草就是我。
我听着点点头,很是同意她们的说法。
不然我着实想不到玄翼亲自照料我一株草的其他原因。
怕见到我这么个凭空冒出来的人吓着她们,我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看着外面的天地,我该觉得很是陌生才对,可我却生出了几分熟悉感。
可自我有灵智以来,便是在玄翼书房的花盆里。
魔界说起来与仙界也并无不同,只是除了曼珠沙华种不活别的花,比起仙界的五颜六色,魔界便只有漫天的红。
我没有在璃宫逛多久,因为玄翼找到我了。
他看见我时,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又向我跑来。
慌慌忙忙得没了半点他平时的矜贵散漫。
甚至还红了眼。
我以为这是魔族发狂的预兆,被吓了一跳,转身就想跑。
却不想玄翼竟直接抱住了我。
“芸织,你终于回来了。”
被他锢着身子,我很是不满。
好不容易有了人型才有了身体的支配权呢。
“你能不能先放开我啊。”
说完我又扭扭身子以示对他的不满。
玄翼这才放开了我。
看着玄翼的样子不似要发狂,我便把心中的疑问一股脑地问了出来。
“你为什么叫我芸织啊,我明明刚刚化形,怎么就有名字了?还有你堂堂一界魔君,怎么养着我这株兰花草?”
玄翼听完,笑着揉揉我的脑袋,继而才开口回答。
“你本来便唤作芸织,是山间自由自在的兰花精灵,后来被歹人抓走后元气大伤变回本体,是我将你救了回来细心照料。”
说完这些他顿了顿,
“至于我为何养着你,自然是因为你是我的小媳妇。”
我听得很是认真,却没想到他说这么一句话。
谁是他的小媳妇啊!
我伸手便要去打他,即便是生了一张让我看得欢喜的脸,也不该如此调戏我。
至于我为何不怕魔君。
呵呵,要是一张脸成日里对着你温和细语,还长达数百年,你还会怕他吗?
我在后面气愤地追着玄翼,他在前面乐呵呵跑,本是外人看起来温馨的画面,我却突然脑子一疼摔了一跤,随后眼前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
这样的场景,我好像从前也经历过。
只是画面中的另外一人,却不是玄翼。
看我抱着头坐在地上,玄翼也不跑了,用瞬移术来到我面前,紧张兮兮地问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大概是刚刚化形,又因着玄翼说的我从前受过极重的伤,从前的记忆会时不时出现在脑海里吧。
我与玄翼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这般相处。
明明玄翼这么好相处,为何我的脑子里会有一人同我说魔界魔君嗜杀残忍呢。
什么凶神恶煞的魔君,他玄翼分明就是个调皮捣蛋的讨厌鬼。
魔界的人起初还有些排斥我,但后来看我让他们的魔君变得开怀,便连带着对我多了些友好。
我生性懒惰贪玩,不思修炼,脑子里的鬼点子一大堆,我不知道自己为何在玩闹这件事上那么有天赋。
好在璃宫中的侍女大多也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加上有玄翼的命令,我在魔界以强为尊的习俗里倒也没吃什么苦头。
如果一直这样,其实不免为一桩美事。
我化成人形的第三年,又见到了月华仙君。
彼时她和玄翼在商讨事情,我本想待会再找他,却在门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玄翼,你这样用精血封印芸织的记忆,若是她全都想起来,你必遭封印反噬。”
“本君的事无须你来多管。”
玄翼的语气还是淡淡,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好好好,我不管,只是如今仙界知晓了她的存在,你可做好准备了?”
“自然,仙界那群人欺软怕硬,本君自然不会让组织受第二次伤害。”
听着玄翼与月华的话,我陷入沉思。
玄翼说过我被坏人伤害过,那他封住了我的记忆,或许是不愿让我再想起往事徒增悲伤吧。
只是听月华的话,仙界似乎与我也有些关系。
可我只不过一株普普通通的兰花草而已。
大概是搞错了。
有灵识以来,都是玄翼同我日夜相处,我自然是很相信他,加上我时不时头疼的毛病,对于他们的话我实在是不愿意多想。
于是我便将那日之事抛之脑后,又开开心心在魔界玩了许久。
玩着玩着,玄翼突然说要我做他的魔后。
“我为什么要做你的魔后?”
其实我对做不做魔后并没有什么概念,只是好奇心重,习惯性地问问。
玄翼却难得没有闹我,而是极有耐心地同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