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上坟没经验,烧错了坟头,烧出来一只男鬼老祖。
我很愁,第一是因为人鬼恋没有结果,第二是因为祖孙恋相当背德。
对不起老祖,爱过。
后来老祖把我从学校拎出来,沉声警告,
就爱,别过。
过年,回老家,第一次去给祖宗上坟。
上山前我妈千叮咛万嘱咐:“跟紧陈满意,拽紧陈瀚意,就算丢也是一气儿丢三,不孤单。”
我说好的妈妈。
一个半小时后,我站在山野地头满目茫然,
不是说好一丢丢三吗?
我叫陈如意,半个小时前,因为大哥陈满意找不着坟头,准备让太爷太奶自助捡钱,我们便十米为半径,大范围祭拜了一下。
陈满意塞给我一包黄纸,陈瀚意又塞给我一包黄纸,就这么塞着塞着,我跟前就只剩下黄纸了。
两个手机卡,没一个有信号,我平等的恨每一个通讯公司。
手边的黄纸撒的撒,烧的烧,我盯着地上的黑圈圈沉思三十秒,跪下来虔诚的磕了个头。
“老祖宗,”我低声喃喃,“我给您烧个纸,您给我指个路,成不?”
四周非常安静,只有风声鸟声烧纸声,
我气沉丹田放声大喊:“爷!我下不去了!找个靠谱的给我引个路吧!”
沉寂几秒,风声鸟声猫叫声。
猫叫声?
我仰起头,看着攀在小土堆上的白色猫咪愣了愣,异色鸳鸯眼,白色狮子毛,干干净净肥不溜鳅,绝对是家养。
卧槽,祖宗显灵?
于是我和猫唠:“你家主人在哪,能不能带我一程,我会讲三国演义,还能说金瓶梅评。”
猫舔着毛不理我。
我站起来往四周瞧瞧,没看见人影,但瞬间就不是那么怕了。
想了想,我给刚刚烧纸的地方深深鞠了个躬。
再抬眼,猫还在土堆上趴着,边上多了个穿白袍的男人。
我看着那张丰神俊朗的脸,差点直接出溜到山下。
不是爷,这祖宗跨度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祖宗默默地看着我,也不说话,山间风又冽又凉,吹得边上的枯树叶哗哗响。
我二话不说,直接跪下给人磕了一个。
“干什么行这大礼?!”
祖宗吓了一跳,赶紧往边上闪。
我说:“不好意思老祖,我没找着您坟头,劳烦您跑这一趟。”
祖宗愣了一下:“我不是你祖宗。”
我也一愣,草,拜错坟头了。
这白衣白猫的惊吓值有点高,我一时半会没回过神来,只愣愣道:“没事,您这么大年纪,都一样。”
那人看起来有点无语,他张张嘴,但看着自己古意盎然的白袍又闭了嘴。
我说:“是这么个情况,我给丢山上了,麻烦您给我送下山行吗。”看他皱眉,我又连忙补充,“您放心,我下去就买天地银行给您打款,绝对不会让您白跑这一趟。”
别家老祖看着我的脸,半晌,笑了笑,说行啊。
老祖对这片地很熟,带着我三拐两绕。
陈满意和陈瀚意还是不见人影,八成是发现我丢了,只好满山满野的找洞掏我。
我说:“老祖,我得喊两嗓子,不然我们家那俩傻子找不着我。”
别家老祖抱着猫看我,“你喊。”
我移开目光,心说要是我们家老祖也有这么帅,那陈满意和陈瀚意是不是都能长成吴彦祖预备役。
清清嗓,深吸一口气,
然后立刻被山间冷空气呛了个半死。
老祖抱着猫欲言又止。
妈的,在帅鬼面前出糗也很想死。
但是死了还是能见到他,想一想还是先不死了。
“天快黑了,在山上不光冷也不安全,”老祖对我道,“先送你下山,你的家人找不到你应该会报警。”
看来老祖应该经常出来逛游,这现代化词语应用多好。
喊了几嗓子都无果,我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毕竟那两意既不路痴也不真傻,不至于情意深深的在山上掏到凌晨。
山间道路本就难走,更呈论天色逐渐昏暗,地上的碎石杂草好像地雷和绊绳,我一步一步走的非常艰难。
更惨的是,我带美瞳的眼珠子也开始不舒服,刺的眼睛生疼,但我又不能摘,不然就真的是个瞎子。
老祖看出了我的行动不便,问我:“你要不抓着我走?”
“啊?”我红着眼睛抬眼看他,眼珠被磨得很疼,泪花泛的我看什么都是模糊的,
“我能抓到你吗?”
他笑了下,把手臂搁在我眼前:“不然你试试?”
大概是寒夜的风把我脑子冻木了,那几秒我竟一点都不怕,听话的把手搭在了他的胳膊上。
隔着手套,我能感觉到他衣袍下的骨骼与肌肉,意外的并不冰冷僵硬,很柔软,简直就像人类一样。
他低头看着我,突然笑:“你脸红什么?”
“啊?”我一惊,心说不是吧,人鬼恋是没有结果的,然后在心里狂扇了自己二十个嘴巴子。
“我觉得你在鬼界一定非常受欢迎,”有了支撑,我走起来就大胆了很多,步子逐渐放开一些,哪怕踩到碎石也不怕,因为他会立刻把我捞住。
“怎么说?”他扶着我,眼睛还要盯着那只白猫,不过很明显那猫比我灵活多了,甚至还会后空翻。
“因为你真的很帅,”又跨过一截枯木,我转过头,言真意切对他道,“如果我们家有你这么帅的祖宗,我觉得自己最起码能有三分像刘亦菲。”
他闻言笑起来,朗目疏眉,俊逸非凡,这样近的距离,我依稀能看到他眼角有颗小小的泪痣,随着弯眸跟着一起颤动,生动又漂亮。
岁月从不败美人是真的,
这他娘的可太不败了。
天色完全黑下来,但万幸我已经能看到山下的路灯灯光。
这一路走的磕磕绊绊,后半程我眼睛痛得睁不开,基本全靠老祖扯着我把我往下带。
隐隐瞧见灯光的那一刻我有些恍惚,然后鼻子一酸,眼睛一红,成功把干巴的美瞳冲出了眼眶。
老祖一惊:“怎么哭了?”
我瘪着嘴:“因为我瞎了!”
一片模糊的黑暗里,我听见老祖很轻的叹了口气,然后又笑了。
他生前一定是个非常乐观的人,我不由得想。
“没瞎,”他摸了摸我脑袋,手指有一瞬蹭过额头,非常凉,好像寒冰一样。
我打了个哆嗦,后知后觉的感到彻骨冷意,好像一下子掉进了速冻冰箱。
腿上被一团软乎乎的东西蹭了蹭,我低下头看,是那只胖丢丢的白猫。
身后就是老旧的石板路,似乎还有许许多多吵闹的人声。
老祖把猫抱起来,挥舞着它的爪爪:“说再见吧。”
我哒吧哒吧的掉眼泪:“老祖,你是谁家的老祖,我以后还来祭拜你。”
老祖叹气:“你可别来了,我找你去吧。”
我开始觉得眼前又晕又花,强忍着继续对话:“托梦啊,也行,我叫陈如意,老家在这,我家不在这,在省会市中心区。”
他似乎用手指给我擦了擦眼泪,很凉,不知道是我的泪还是他的手,比冬夜的风还要凉。
我突然觉得很难过,平生第一次心动,居然栽在一只鬼身上。人鬼恋也就算了,毕竟这世上不止我一个陈小倩,但老祖和我爷一片坟头,这他娘的背德啊!
老祖用他那冰凉的手弹我脑瓜崩:“怎么能哭成这样,你是水娃娃吗?”
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像是要把脑子里的水都哭出来:“你不懂,我太难过了,人生第一位crush摆在眼前,但我却不能大喊我爱!”
老祖似乎是愣了一下,扑哧就笑了,你看我就说他生前一定是非常乐观的人。
腿酸的站不住,我干脆一屁股坐在青石台阶上,坐下就后悔了,他娘的冻屁股。
老祖蹲下身,让我抬臀,把他自己的大宽袖垫在我屁股底下,“你的crush是我吗?”
我有点迷糊,但还觉得他好厉害,很有可能是最早的那批留美幼童,居然还知道crush。
“那我去找你吧,”他很轻的掐了下我的脸蛋,如果不是他的手指太凉,我肯定感觉不到,“陈如意?”
我呆呆地看着他,今晚的月光怎么那么亮啊,照的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他似乎还在说些什么,但我只能瞧见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在轻淡的月光里,那是唯一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