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时间,晚上11点整,患者已经脑死亡,陷入重度昏迷状态,和家属联系一下吧,看看是拔管还是继续医疗维护。”
这句话穿过我的耳膜时,我整个人都惊呆了,脑子里反复的说着一句话:“千万别是我,别是我。”
倒霉的护士不合时宜的重复了医生的话,让我的心差点凉透了:“患者姓名王元功,于10月23日晚23点,脑死亡。”
卧槽!真的是我,医生,求你了,再想想办法吧,我还不想这么年轻就死啊!
尽管我的内心在极力的挣扎、呼救,但脑子却控制不了任何一根手指。
没一会功夫,那个倒霉的护士又回来了,对正准备离开的医生说道:“章主任,这个患者……没有家属,据说是个有名的大律师,父母因为车祸去世三年多了,他还未婚。门诊那边联系了他的同事和亲戚,没有一个愿意担责的,甚至……”
护士似乎犹豫了一下,进而续道:“甚至想我们直接拔管。”
那个大夫叹了口气,道:“天底下还会有这么没人缘的人?那得坏到什么程度啊?”
你妹啊!我还能听到好不好?就算你骂我也得等出去的好吗?
那个护士轻哼一声,回道:“可不是吗?我查了一下他,您还别说,网上关于他的文章比比皆是,没一个是正面的,大部分是声讨的,这人缺德到家了,专门为有钱人辩护,只要钱给的足够多,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我估计今个他被打闷棍就是因为前不久成功的帮一个富二代辩护,导致被侮辱那个女生跳楼自杀,应该是其亲属干的。”
医生叹了口气,随即说道:“今个太晚了,既然没人来担责,就……就先送ICU观察一下吧,明天早上再没人认,就拔管宣布彻底的死亡。”
当我被推进另一个房间的时候,耳边除了滴滴作响的仪器声以外,感受不到一丝人气。我在默默地祈祷着,千万不要睡,动一动,哪怕是一根手指,一次眨眼也好。但所有的祈求都是徒劳的,我此时就像被囚禁在一个水族箱里,除了偶尔能感受到机器推进腹部的氧气之外,身体没有一点知觉。
“是他吗?”
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嗯。是他,让我和他单独相处十分钟可以吗?”
是许诺,我的助理!
“诺诺,快,快告诉他们别放弃治疗,千万别放弃治疗。”我大声的呼喊着,但连那个仪器声都没有半点波澜,依然滴滴滴滴的响个不停。
“这可是ICU,隔着门看看得了,再说了,他已经脑死亡,说白了和死人没什么区别,对着一个死人说话,你可真有爱心。”
闭嘴,你他妈才死了呢!老子还活着!活着!
这时许诺又开口说话了:“这是一点小意思,我只需要十分钟,既然你也说了他是脑死亡和死人没区别,给我十分钟也不会让你丢了饭碗。”
她要干什么?我疑问爆棚,按理说我和她没什么感情啊。
门噗哧一声打开了,那个男人说道:“快点哈,被让我为难。”
“哒哒哒哒”
许诺一定是进来了,那脚步声我太熟悉了。
“诺诺,好诺诺,你唤醒我的身体好不好?”我再一次燃起了希望。
“王元功,没想到吧,你也会有今天?!”
许诺的语气充满了哀怨,这话明显不是来告别的,而是充满了嘲讽。
“哼,我知道现在对你说什么都没意义了,不过我还是要来,来看看你是怎么死的。”
许诺,我和你没仇怨吧?一个月两万多的工资给你,不就是睡了你几回吗?至于这么大的仇怨?
“我一想到你那好色变态的嘴脸就感到恶心!每次被迫和你在一起之后,我都要洗刷身子好几个小时,然而心里的脏却是永远洗不掉的!”
什么玩意?被迫?不是你主动靠近我的吗?当初就差跪地上求我收留你了,现在来找我秋后算账?
许诺又道:“三年前,明明是你父亲酒驾撞死了我妈妈,却要倒打一耙的说我妈妈横穿马路!你知道吗?我为了报仇才故意接近你的,现如今有了这样的下场,简直是苍天有眼!”
我擦,大意了!她竟然是那个女人的女儿?我这是幸运啊还是倒霉啊,三年里她都没报复我。
“呵呵,呵呵呵呵。”
许诺一阵狂笑,似在炫耀,又似在纾解内心的积郁。
我好累,脑子里不停的闪现着许诺的笑声,就像是小时候看录像卡碟了似的始终挥之不去。
不知过了多久,又有声音传来。
“今晚奇了怪了,都是下半夜来看这死人的。刚走一个又来一个,买卖真好。”
那个男护士再次打开了房门,两个琐碎的脚步声同时走了进来。
这次来的人没有说话,我耳边响起的是脆亮的耳光声和噗噗的锤击声。
“姓王的!你死不足惜!还我女儿来!”
卧槽,这动静是……是前天打赢官司时那个原告的父亲!没错,当时他还大骂我断子绝孙来着。不用说也知道,刚才的耳光声和锤击声一定是向我身体招呼来着。
行吧,你们随意,我已经彻底的绝望了,反正我现在除了听觉之外,没有任何的知觉,就算是你们捅了我几刀都行。
渐渐的我终于失去了意识,忍不住的想要睡去,或许这一睡就真的意味着与这个世界告别了。
“噗哧!”
门响了第三次,你们他妈烦不烦啊,就不能放过一个死人吗?
“刚才来的一定是你的仇家,下手可真重,床单上全是血,明天又得换床单了。”
还是那个男护士,一边抱怨着一边说道:“这位美女,咱先说好规矩哈,一分钟一千块,你准备待多久?”
来人没说话,但听着那嚓嚓声,应该是将钱递给了男护士。
“诶呦,真大方,看来是想待挺久啊,你这挺个大肚子的不方便,要不我去给你搬把椅子吧?”
大肚子?兄弟,你倒是登记一下姓名,让我知道是谁也行啊?这是ICU,不是菜市场,怎么谁想进来就能进吗?
门很快就关上了,那个孕妇几乎是一步一挪的来到我的病床前。耳边传来一阵婆娑皮肤的声音,她应该是在抚摸着我的脸。
是谁呢?我所沾花惹草的女人很多,办事的时候怕影响感官也从来不采取保护措施,为已确认的是这些女人里没有一个和我有真爱,要么是图我的身份、财产,要么是解决下生理需要,谁会大半夜的跑来看一个死人?
女人哭了,声音很小,却很真切。
过了许久,她终于开口了,可声音却让我无法辨识。
“放心的走吧,孩子我会抚养长大,要是能有个名字就好了,只可惜你现在……”
我的?孩子是我的?
卧槽,老天别和我开玩笑好吗?我有后了?那更不能死啊!
我再次泛起了求生欲,使劲的去驱使着眼睑。
“啊!护士!护士!”女人惊恐的叫着,几秒钟过后男护士猛的推门进来。
女人道:“他刚才眼皮动了,动了好几次!”
诶?她看到了!看到了!这是不是代表我又可以活下来了?感谢苍天眷顾,要是能活过来,我一定积德行善,再也不作恶了。
我的念头还没有想完,男护士突然一盆冷水浇了过来:“别傻了,那是正常的生理应激反应,这么说吧,脑死亡和植物人不同,植物人的心跳、呼吸都可以自主完成,而脑死亡靠的是呼吸机辅助呼吸,需要升压药维持血压,需要强心药维持心率,别说眼睑动了,就算是手指动都是正常的反应。你就别找麻烦了,赶紧待一会就走吧,明天一早大夫就会来宣布彻底死亡的。”
女人此时嘤嘤嘤的哭了起来,男护士安慰道:“我看你身怀六甲,孩子是他的吗?”
女人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