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第三年,嫌弃了我一辈子的老母,忽然出现在我坟前。
她说:“你个没心肝的,养你这么大,说走就走。”
她又说:“你弟弟要成家了!家里啥也没有,就你这个坟头值钱——”
占我死亡赔偿金就算了,现在还想挖坟给儿子买房?
我气的当场踹翻香炉,往她肩头叠了两个小鬼。
胆子真够大的,阎王的坟也敢挖!
勤勤恳恳卷了三年后,我终于在地府上岸。
上辈子,我最大的梦想就是考公上岸。
可天不尽人意,我那摔死的老爹在死前捅了人!
而地府不背调,只看人生一世所修的功德。
好在我生而为人,小心翼翼过活一世,从不惹事。
但我还是被主考官pass了。
因为..他们说我是扶弟魔,说我心太软!
于是我跑到炼心域闭关修了七七四十九天。
终于将自己的心脏练成铜墙铁壁!
而今天,正是我上岗的第一天。
也是今天,手下的人说我那三年无人祭拜的坟头来人了——
我乘着轿撵来到坟头。
却见我的坟头恍然一新。
曾经比我坟头还高的杂草现正倒在地上。
我上去狠狠踩了两脚,哼,小样,就它还天天挡我的光。
一阵哭声传来。
我才发现一位满头白发的妇人正趴在我墓碑上嚎啕大哭。
我捋了捋脚边的大袍子,宽袖一挽,大步出了桥,袍尾一甩,蹲在她面前。
直到她抬起脑袋那刻我才认出她是谁。
啧啧啧,才三年光景,她就老了不少,
看来我那好弟弟在家里没少折腾。
我刚蹲下,她就开始掉泪花,噼里啪啦哭的很是丑陋,不晓得她再哭给谁看。
诶?我正看着呢!
只见一滴眼泪懂事地从她地眼角滑落。
越过【层层障碍】后,啪嗒一声滴入土里,发出“滋滋”响声。
啧——
瞧瞧瞧瞧,鳄鱼的眼泪,地公都嫌晦气!
几个大喘气后,她的表演正式开始了。
我袍子一拉,盘腿坐下。
“你个没心肝的,说走就走,半点念想也不给我们留。”
嗯嗯,言之有理。
她拉了拉衣襟,重重吸了一下鼻涕。
“养你养到这么大,供你吃供你喝,让你上大学,到头来,自己的儿子却连媳妇儿都娶不起!”
“女儿没了就算了,如今连大孙子都抱不上。
“老天爷!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诶诶诶,这就不对了!
我确实说走就走了,但在那之前我留了一封离别信。
只没想到,人一倒霉喝口水都能被呛到!
说巧不巧,那天我刚写完离别信,出门就被一豪车撞死!
好在撞我的是个暴发户的儿子。
为了私了,他们拿出一笔高额赔偿。
一开始赛金花死活不同意,后面那暴发户在后头加了个零,她就点头答应了!
赔偿金到账,但我的尸体却在殡仪馆放了一周,赛金花嫌我是横死,连祖墓都不让我进。
最后还是暴发户看不下去了,喊人给我安排了后事,现在这块墓,还是他们给我选的!
所以从另一方面看,我也算幸运了一回。
住上了拼一辈子都未必住的上的“豪宅”。
所以赛金花这纯纯污蔑!
可她一嗷一白眼,一嗷一滴泪,演的跟真的似得。
牛头马面看的脑子大汗,生怕她下一秒就厥过去。
我挥挥手示意牛头马面退下,自己则靠近了她。
刚靠近,赛金花直接打了个寒颤。
“大中午的怎么突然这么冷——”
忽然想到啥似得,她惊恐地望向四周而后猛地回头看向我。
恶臭的口气喷在我脸上,我拧眉直往后挪了。
赛金花直直盯着我,一时间我都有些怀疑她是不是能瞧见我。
好在她只看了一会儿,便自顾自地嘀咕起来。
“哼,那丫头还能活过来掐死我不成?”
我没听明白她的意思,但她仰头时的嫌弃却一丝不拉地被我收入眼里。
但很快这抹嫌弃就被她满框泪水代替。
我看的稀里糊涂地,压根不晓得她要干啥。
好在她啜泣一会儿又开口了。
“丫头呀,妈这么久没来看你,你别怪妈。”
“今天妈来找你是有事跟你商量——”
赛金花眉目闪躲,不敢看我碑上的照片。
踌躇许久她才缓缓开口。
“妹儿呀,妈妈知道你生前就是最懂事的那个。妈也知道,你肯定挂念着幺儿。”
她说的泪流满面,看得我都想拿生死簿上改上两笔。
可不想她下句话直接打消了我的念头。
她说。
“幺儿他看上一姑娘,但那姑娘彩礼要八万八,还要套新婚房。”
“你晓得,咱家穷了那么多年,哪里拿的出这么多?”
“你这块地是块好地,风水怪好的,妈想着——”
她瞥了一眼墓碑上的“我”,紧张的舔了舔嘴唇。
我懂了。
今日这趟,她不是来与我商议迁坟的事情,而是来通知我。
【她要掘我的坟】。
她要掘我的坟,给我那没出息的弟弟买婚房!
为了钱,掘阎王的坟。
勇气可嘉喂!
真不知道是哪个没脑子的给她出的馊主意!
但她都这么勇敢了,那我肯定得给她点小奖励不是?
于是我朝着马面腰间的小罐勾了勾手指头。
下一秒,贴着符咒的鬼罐稳稳当当地落在我的手心里。
我晃了晃,鬼罐里发出渗人哀嚎。
“啵——”
两撮烟雾从瓶口缓缓而出,转了一圈后,乖巧地趴上了赛金花的肩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头封着的是两只横死的恶鬼。
说来我也是横死鬼,只是当初那暴发户怕我化厉鬼寻仇,特地找了人给我做了法事超度。
以至我没成为这孤魂野鬼中的一员。
两鬼一趴上赛金花的肩头便贪婪的吸食起她的精气。
不一会儿,赛金花眼下立马爬上两搓青灰。
不晓得她后面会怎样搞,但先她身上装了两个摄像头肯定是没得错!
我拍了拍袍上的灰准备站起来。
可腿上却突然一软。
我擦,jio麻了!
我朝牛头伸出手,让他拉我一把,可没想这蠢牛头竟歪着脑袋傻傻地看我。
“老大,你要啥?”牛头搓了搓手,一整个憨样。
我翻了个白眼,一掌拍在他的牛头上。
“要你个头,劳资脚麻了!快扶我起来!”
一棒下去,牛头顾不得捂脑子,连忙扶我回轿。
与赛金花擦肩而过之时,官袍恰好被风吹起。
袍尾落下,赛金花脸上顿时出现一道口子,口子周边泛着淡淡的紫色。
许嵩诚不欺我,紫色的标志就是好看~
众鬼周知,只要被阎王所伤的人都会带有紫色标记。
赛金花摸脸,伤口上的红色血迹源源不断地涌出,一声尖叫后,她吓的慌忙跑路。
呼啸而过,牛头马面都给她吓一跳。
我望着她的背影,笑了。
挥挥手喊道:“一会儿见~”
回到地府,本就是黑暗系的地府,今日却张灯结彩,黑红黑红的显得越更加诡异。
但没办法,按照古礼,每任阎王上任都得如此。
典礼结束,我已经饥肠辘辘,急的我立马冲向后殿啃大鸡腿。
等我鸡腿快啃完时,气喘吁吁的牛头才抱着平板出现在我面前。
“大王,这些是今年咱们要完成的业务。”
平板上头正是电子版的生死簿。
我瞧着这有数十万方格的excel表格顿时脑袋发涨。
家人们谁懂呀,阎王也有绩效评估!
中华大地不养闲人,神仙也得干活—
认命了~
我手动一滑,一叠陈年旧案浮现出来。
陈年老案,又臭又长—
搞笑的是,这些案子都追溯到90年代了!
90年代我都还没出生喂!
我看的眼花缭乱,只觉得自己的脑仁突突的跳。
这时太阳穴传来一阵凉意。
冰冰凉凉的传入我的太阳穴舒服多了~
没想到地府里还有手法这么好的按摩师。
技术这么好,长的肯定也不赖吧~
一抬头,一颗巨大的牛头正冲着我笑,我吓得弹起来。
“咳咳咳——那什么,牛头宝子,不用这么体贴哈。”
被我拒绝后,牛头收回手,丧丧地站到一旁,说话的声音都多了一份委屈。
“大王,其实业绩没达标也没事,这些成年旧案已经积累很久了。”
“没人能替她们诉冤的,您可以不理这些。”
听到不用处理,我眼睛亮了,在平板划了两下。
嘿!还挺多。
不过,当前我还有更重要的事。
我敲了平板。
“希瑞~”
“我在。”
“查福瑞区赛富家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