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书平平却成了状元郎
他们都羡慕我能娶公主,
可他们根本看不到那些怪物!
堂前判官重重拍惊堂木。
“陈世美,你可知罪?”
我环顾四周茫然无措问:“陈世美是谁?”
我叫陈谷年,这事得从几个月前我春闱落榜说起。
那天放榜,我在榜前看了五遍,确定没有我的名字才灰心丧气的离开。
与我一起离开的还有我同乡的秦兄。
他比我大六岁,早在京中入赘一家米铺,虽不体面但至少银钱充盈,平日里我靠他的接济勉强度日。
“我没过就罢了,你一向运气好,怎的也没过!”秦兄说着皱起眉,脸上的不耐烦越发重了。
想去还欠客栈老板的银子,我只能硬着头皮安慰:“只怪这次的考题太过刁钻,以秦兄你的天资下回必定高中,到时候……。”
秦兄见我没有高中的指望索性撕破脸皮,打断我的话:“你少说这些虚的!我原想着至少你高中,岳父岳母看在你的面子上,不会叫我太难堪,谁知你竟这般没用!白瞎了我几十两银子!”
我本就不善言辞,一时间红着脸说不出半句完整的话:“秦……秦兄……咱们是同乡”
“就是亲生兄弟也没有白白给你花银子的道理!你这段日子一共欠了我一百两,你若不快快还上别怪我不客气!”
秦兄突然狮子大开口,我不由得提高了音量:“秦兄!你刚刚不是还说‘白瞎了几十两’怎的又变成了一百两?”
“我岳父岳母说了,我白白供养我读书十多年,这次我没中就得跟娘子搬到乡下去住,正是哪里都要银子的时候,我照顾你这么久,现在我急需银子,你多给利息也是应该的!”
“可我哪有这么多银子……”
秦兄最坏的结果不过回到乡下,而我本身就在乡下,家里为了供我读书早就能卖的都卖了。
此次我又何尝不是穷途末路,背水一战。
想到这里我越发焦躁,再想到家里盼我高中的老母亲,更是忍不住湿了眼眶。
为了供我读书,我娘卖了外祖母留给她的银簪,卖了家里世代传下来的良田。
离家那天母亲伸手,粗粝如烧火棍般的手在我脸上摩挲,双眼无神望向门口,她说:“我的儿,只要你能高中,都就值了,你爹也不会怪我的。”
我拉起母亲的手郑重跟她承诺:“放心娘,我们母子一直相依为命,儿子一定给你挣个诰命回来。”
听着我说到“相依为命”,母亲张了张嘴,随后我说到“挣个诰命回来”后,她就把嘴闭好,没再说什么。
母亲为了供我读书熬夜刺绣,绣瞎了眼,想起她花白杂乱的头发忍不住心底发苦。
到底是我不孝……
不知是因为对老母亲羞愧的缘故,还是秦兄突然撕破脸皮的无措,夜里我辗转反侧却无一点睡意。
“陈贤弟……陈贤弟……”
我的房门被人叩醒,我立刻下去开门。
“秦兄!”
秦兄嬉笑着站在我门前,没了半点白天与我要银子时凶恶。
毕竟他是债主,他对我笑脸相迎,我还能赶他走不成?
我连忙将秦兄请进房间。
秦兄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包裹,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兴奋,没了半点下午失魂落魄的样子。
我有些惊诧,一样的穷途末路,秦兄不会打击太大疯了吧?
“秦兄,我看你面带春风可是有什么喜事?”
秦兄的语气带着激动的颤音道:“谷年,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已经找到高中的路子了!”
如今已经放榜,还能有什么路子?难不成时间倒流重新考一次?
我想着摇摇头,此次考试我已竭尽全力,就算重考也未必会有更好的结果。
秦兄说着怀里的东西抱的更紧了。
“什么?”我压着嗓子问,语气中是我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期待。
“拜神!是拜神!你可听说过咱们老家那里拜神的故事。”
秦兄的语气充满了狂热,我知道过惯了城里养尊处优的生活,他怎么甘心回乡下做泥腿子。
我们家乡的确有这么一个故事,说的是读书人张生将孩子喂给河神祈求获得钱财供养父母,河神吃了张生的孩子后,赐给了张生一盘“仙果”和一根“仙参”,张生吃了“仙果”运气变得好了起来,又在“仙参”的帮助下没多久就高中了。
秦兄怀里的包裹不会是他的孩子吧?
脑袋中突然冒出的想法把我吓了一跳,连忙开口:“秦兄,这只是一个传说罢了,若真为此抛妻弃子岂不愚昧!”
“不是传说!”秦兄突然激动的说“你可知现在京兆尹张仕是哪里人?”
“你的意思是……”
“没错!张仕就是故事里的张生!陈贤弟,张仕也是我们那里的人,这不是故事!真的能高中!”
秦兄说着脸色涨红,手舞足蹈,看起来情绪十分不稳定。
“啊!真的?”
我并不像秦兄那般惊讶,一来我从未成亲更无孩子可以喂给河神,二来这个故事实在荒唐,我不愿相信。
“陈贤弟可愿与我共同试一番?”秦兄说着打开他的包裹。
我迟疑的说道:“秦兄,你与嫂子只有小柔一个女儿,况且小柔速来聪慧……”
秦兄神色晦暗道:“嗨!一个丫头片子,下贱的赔钱货罢了!”
我并未觉得他这话有什么不对,所以点头,又道:
“秦兄你知道的,我尚未成亲哪来的孩子献给河伯?”
“没关系 ,没有孩子也没关系,同血缘的弟弟妹妹也可以。”
我的心跳漏了半拍,随后神色如常说道:“我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怕是不能试了。”
秦兄没说话,只是神色怪异的冲我笑了笑。
“谷年啊,你现在一穷二白除了穷酸什么都没有,试一试又何妨?”
他说着语气中的讥讽,让我很不舒服,按耐住自己熟悉躁的内心,我向往常一样假装没听见他的话。
无利不起早,秦兄虽然看起来狂热但也没失了完全失了理智,我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他此次前来的目的。
无非是太过骇人听闻,他自己蠢蠢欲动又怕是假的,先怂恿我以身试险罢了。
随即,跟着他目光落到打开的包裹上。
黑色的金属质感夹杂着血红的块状物,一个看不出材质神像,静静的站立在桌上。
是河神——这个河神并不同以往见到的普通的河河神,他一手拿着斧头一手握着心脏,神色狰狞,脖子上挂着一串眼球似的珠子,下半身蛇尾每个鳞片都栩栩如生。
“陈兄弟,你也没见过这样的河神吧!我也是第一次见……”
秦兄的话在耳边想起,我张了张嘴,无声说道:这个神像我见过!
是在进京赶考的路上!
一个破庙里,我想着头痛欲裂……
脑袋里顺势冒出从庙出来后的场景:
从庙里落荒而逃出来,跑了不到一刻钟就气喘吁吁,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一点也跑不动了。
我回头已经看不那庙的半点影子,不由得也松懈下来。
此时累的厉害 ,四下无人,我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一屁股坐在石板上大口大口喘息。
一阵冷风吹来,身上黏腻的汗水都变得冰凉,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瞬间觉得头晕眼花,胃里的东西像是活过来了一样不停向上翻涌。
“呕——”
可惜了那尚好的葡萄。
我的脑海里闪过一丝这样的念头。
接着吐了个天昏地暗,从胃里带出的苦涩酸腥味,难受的我直冒眼泪。
吐完后我灌了些水,压住嘴里的酸腥味,缓了片刻,脑袋才逐渐清明。
我睁眼看向那些秽物,刚清明的脑袋又开始迷糊。
只见红白红黄交相还布满血丝,像是一坨器官瘫在地上。
怎么会?
我吃的明明是葡萄怎么会吐出这样的秽物!
想到这里我的身体止不住颤抖。
快走!快走!
我的脑袋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又跑了许久,渐渐有了人烟,我才放松下来。
行人三五成群都往一个方向走,我不由得好奇。
前边可是有什么热闹?
向行人打听才知道,原是不远处村里人正举行河伯娶亲的仪式。
“河神大人发怒了,我们村好多人都看见了,河神后边跟着一个长满瘤子的怪物!”
那人摇着头颇为可惜说:“只是可惜那珍娘,可是村里一等一的漂亮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