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姐，一会有空打麻将吗？”
姑妈整个人瘫在沙发里，双脚高高翘到茶几上。
手机开着免提放她身边，姑妈正一边讲电话，一边惬意地涂着指甲油。
“没空啊，没关系没关系，那我们下次再约。”
被对方拒绝后，姑妈脸上堆满笑容，连连表示谅解。
却在挂掉电话后，愤怒地直起身子，将手中的指甲油重重地扔在地上。
“小贱人装什么装，现在不给我面子，等有钱了，有她好看的！”
指甲油骨碌碌滚了一圈，正好停在跪在茶几旁，削苹果的我跟前。
“你个小贱人，没点眼力见啊？给我捡起来！”
突然，姑妈重重的一脚落在我的肩头，我一个不慎，被踢到在地。
不偏不倚，指甲油正好硌在我的腰上。
嘶，腰间传来的疼痛感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起来捡啊，装什么装，跟你那生病的妈一样没用！”
竟然出言侮辱我的母亲，我转头愤怒的望向姑妈。
“看什么看，费还续不续了啊？”
为了妈妈，不能发火。我在心里提醒自己。
接着，我压下愤怒，强忍疼痛，跪直了身子，缓缓把指甲油捡起来放到茶几上。
姑妈见状，又把脚伸到我面前，挑衅的笑着看我。
跪式保姆要求，伸脚的意思就是要穿鞋。
我赶紧拿起旁边的拖鞋往姑妈的脚上套去。
“谁说穿这个！去拿皮鞋，我要出门。没点眼力见的小贱人。”
我攥紧拳头，缓缓起身，准备往门口走去。
却在起身途中，又被姑妈一脚狠狠地踢倒在地。
“小贱人，谁让你起来的，给我跪着去拿！”
姑妈站起身来，指着门口的方向，恶狠狠的对我吩咐。
一口一个小贱人，这是把电话里受的气都撒到我身上了。
双拳攥得更紧了，我感觉满身的火气就快要喷涌而出。
我只得紧紧咬住下唇。终于，口中传来的腥甜味点醒了我。
一定要忍住，我又一次在心里提醒自己。
缓缓跪行到门口，拿了鞋之后又跪行至沙发前，低头替姑妈穿上鞋子。
“算你识相，我去麻将馆了，一会记得把地拖了。”
姑妈穿着皮鞋，在我十分钟前拖干净的地上来回走动，地上多了无数的脚印。
看着脏兮兮的地板，姑妈露出得意的笑容，总算是拎着包出门了。
又熬过一次，我全身卸了力，立刻瘫倒在地上。
母亲重病进了ICU，每天需要大量支出。
医生说，只要熬过这几天，就能转普通病房。
可我已无力承担高昂的住院费用。
关键时候，和母亲结怨已久的姑妈突然打来电话。
表示只要我愿意做她的跪式保姆，做一天，就给母亲续一天的费。
想着只要熬过这几天，转到普通病房后经济就能跟上了。
思虑再三，即使知道来了会受尽欺辱，为了母亲我还是答应了。
再熬几天就好了，加油。
我站起身来，默默为自己打气。
“许女士，您什么时候来续您母亲的住院费啊。”
正想着，医院的电话扰乱了我的思绪。
什么情况，姑妈不是说续了吗？
“许小姐，上次跟你沟通后，这费也一直没续起来。”
“知道你困难，可医院有规定的，我只能先把你母亲转进普通病房观察了。”
“你母亲的情况不容乐观，你那边尽快再想想办法吧。”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叹息，没等我回答，医生很快挂断了电话。
两天前，我来到姑妈家当跪式保姆，当天姑妈就告诉我续了三天的费。
我见医院没有来电话催，便信了姑妈的话。
现在看来，姑妈竟是一分钱也没有续啊。
我赶紧穿上鞋子，赶到麻将馆找姑妈。
“你姑妈刚才是来了，但没人跟她打，她又回自己小卖部去了。”
好不容易赶到麻将馆，却扑了个空，我急忙往姑妈的小卖部跑去。
“姑妈！”
远远地就见姑妈瘫在摇椅上，正兴致勃勃地用手机打麻将。
“没有我的吩咐，谁准许你这个小贱人出门的。”
姑妈抬眼瞥了瞥我，不耐烦的发问。
是了，跪式保姆就等同于古代丫鬟，没有主人吩咐不能出门。
“你没有给我母亲续费。”
听见我的质问，姑妈立刻心虚将头转向手机屏幕。
“别打麻将了，快去续费啊，我已经帮你干了两天跪式保姆了！”
我急地跳脚，顾不得其他，上前伸手夺过姑妈的手机。
“我的自摸对对胡啊！干什么呢，还有点规矩吗。”
姑妈立直身子，一脸惋惜，随后瞪大双眼，愤怒地望着我。
“规矩的前提是你得给我妈续费啊。”
闻言，姑妈脸上的愤怒愈加明显，手也紧紧的抓住摇椅，似乎要发怒了。
不行，这个时候我不能惹怒她。
“姑妈，算我求你，你现在把费续上，后面你再怎么折腾我都行！”
我又急忙把手机塞回姑妈手里，双手作揖，躬身向姑妈祈求。
“呀，住院卡被我弄丢了。”
姑妈傲慢的接过手机，缓缓躺回摇椅，重新开了一局麻将。
看样子，今天是轻易求不出结果了。
“你究竟想怎么样？”我站直身子，冷冷发问。
“当年你妈弄死我儿子的时候，我就是像你一样，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她，可她却丝毫不心软。”
“母债女偿，你现在给我跪下，磕一百个响头，兴许我能想起住院卡在哪儿。”姑妈见我发问，抬眼看了看我，一边打麻将一边说。
一百个响头，这是把我的尊严狠狠的碾碎在地上啊。
可想起在生死线上挣扎的母亲。
我不能放弃！
“好，我磕。”
纵使感觉膝盖有千金重，我还是放下手机，强行跪了下去。
为了母亲，要忍。
当泪痕布满脸颊，额头也开始结痂，我整个人重心不稳，摇摇晃晃的时候。
一百个头终于磕完了。
我抬头期待的望着姑妈，姑妈还是紧紧的盯着手机屏幕。
“清一色，漂亮！”终于，姑妈抬头撇了眼狼狈的我，一脸愁容地说：“呀，才想起来，我银行卡这两天被冻结了啊。”
“你！”我跪在地上，被姑妈无耻的一番话气得无语。
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妇人，平日没有什么大开销，怎么可能被冻结银行卡！
都是借口！我怒而起身，准备来硬的。
却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许女士，很遗憾的通知您，我们已经尽力了，您准备后事吧。”
母亲，就这么去世了……
都是姑妈害得！
我再也忍不住，抬头怒视姑妈，上前给了她狠狠的一巴掌。
接着一脚踢翻她的躺椅，她顿时被摔得四仰八叉。
一时竟有些无措地仰望着我。
哼，这才刚开始。
当下还是母亲要紧，我不再和姑妈算账，转头忙起母亲的后事。
“妈，当年明明就不是你举报的她，可她把所有帐都算到你身上了。”
我跪在母亲坟前，把头靠在母亲的墓碑上，缓缓哭诉。
当年，姑妈为了生儿子拼二胎，却被计生办的同志发现，强行抓去流了产。
为此，姑妈恨上了同在计生办工作的我妈。
完全无视我妈为了让她少受苦楚，先是熬大夜翻阅所有材料为了找政策，又是四处求访好医生……
姑妈仍旧坚定的认为是我妈弄死了她儿子，从此对我妈恨之入骨。
就算后来姑父过世，我妈觉得对不住姑妈。
花掉所有积蓄为她买下小卖部，作为她后半生的倚仗。
但她还是不肯原谅我妈。
“这次她根本就是故意的，若不是她骗我，我就算咬牙去求，去借，甚至去乞讨，也不会让您在这紧要关头续不上费。”
“还要我磕头，导致我漏接了医院来的好几个电话！您才被迫转入普通病房。”
“这些来，您对她多有照顾，可她却一心想害死您。”
“我忍不了，我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我一拳狠狠的砸在地上。
远处，一只蝴蝶缓缓飞来，落在我额头的疤痕上，双翅不住振动。
似乎是在安慰我。
“母亲，您也支持我对吗。”
我抬手，蝴蝶又落到了我的指尖，同我嬉戏。
更加坚定了我复仇的决心。
母亲，不会让你白白去世的。
我缓缓起身来，冲墓碑深深的鞠了一躬。
“我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走出墓园后，我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拨通了大姐的电话。
“大姐，有个复仇计划，想参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