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穿上浴袍,擦着头发走出去之后,往常绝对不会醒来的沈越竟呆呆地坐在床上。
他双目迷茫,视线从被子扫到地毯上的衣服,再到我,迷茫一瞬间变成了惊恐。
“怎么是你!”
我沉默了片刻,平静地回了一句:“你喝酒了,昨晚什么也没发生。”
“tt还在呢你骗谁啊!”沈越捂住脑袋痛苦哀嚎,“发生多少次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怎么一点也不记得!”
沈越后怕地大叫,一边满脸羞愤地拉起被子裹住自己的前胸。
正文:
沈越还是出现在了我家客厅里。
乱蓬蓬的脑袋耷拉着,一身尘土,满脸疲惫。为了耍帅穿的长风衣下摆皱皱巴巴。
我不胜其烦地扔过去一条毛巾:“去洗吧,有热水了。”
沈越气若游丝,四仰八叉地瘫在地上:“开了一天的车,容我歇歇。”
我跨过他坐在沙发上:“谁告诉你我在这儿?楚灿?”
沈越立即瞪大眼:“谁、谁说的!我干嘛要去问他!”
看来是了。
我无语道:“你又许了他什么好处?”
沈越赌气地过脸:“你别管。”
我乐得不管,自顾自端起杯子喝红酒。
不一会儿沈越就按捺不住,偷偷摸摸地瞄过来:“你……干嘛突然回来?”
我淡淡道:“不突然啊,我早就想回来收拾一下房子。”
沈越眼睛一亮,迅速坐起来:“怎么不告诉我?我有认识的朋友,给你重新设计一个都没问题。”
“我的事情不用一一跟你汇报。”我没好气地白他,“再说,这样就很好,用不着什么设计。”
“那也得重新装修一遍。”沈越指着掉皮的白墙道,“这肯定是下雨洇湿的,都有缝了。”
“所以我才要回来啊。”我摇着杯子出神道,“不好好整理一下,过几年没法住人,父亲在天上也会怪我。”
沈越抿了抿唇,掏出手机狂按一番,道:“那我来帮你!照片我给朋友发过去,让他看看怎么补救,咱俩明天就去买材料,一起把房子翻新了!”
看他干劲儿满满的样子,我忽然感到恍惚。这好像还是我们第一次这样心平气和地相处。
仿佛两个互相熟悉的朋友一样。
朋友啊……
我释然地笑起来:“好啊。”
只做朋友的话,似乎也可以接受。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
我们刷白胶,铺地板,偶尔也请村里的老人过来指导着走线,开车到不远的小镇上购买结实的灯具。
虽然有瑕疵,虽然只是简单的装饰,但随着房子的样子渐渐变化,我心里萌生了从未有过的满足和安定。
日子就得这样过不是吗?
其实,也没必要再去赚更多的钱。
大功告成的当天,我们喝了半夜的酒。
“太好了,我有了一个崭新的家。”我醉眼朦胧地望着洁白的天花板傻笑。
沈越得意地撑着下巴看我:“手艺不错吧!哼哼,只要小爷想,没有干不成的事!”
“你的天赋都用在享乐主义上了。要是能分一点做事业,你爸也不用那么操心。”
沈越撇撇嘴:“他是个老顽固,先前怎么说都不听,现在看到项目盈利了,就想收购回去分一杯羹。当然,要不是你,他也不会对我刮目相看。”
我懒懒地趴在桌子上,伸着指头点他:“沈越,你得珍惜现在手下的团队,合并后尽量都保住,不能让人心散了。你待他们好,他们才愿意跟着你,你的项目才能做得起来。”
沈越脸上似有动容,轻轻拉住我的手指,道:“珊珊,你不回来帮我吗?”
我嗤嗤地笑笑:“别指望我,过几个月,别说是你那里,我连北京都不愿意呆。等年底拿到了璀璨文化的股份,我就辞职回来,养猫养狗,种菜浇花,再也不管那些烦心事。”
沈越愣住,反应了一会儿才道:“你重修房子,是要离开北京?”
我迷糊地点头。
沈越沉默半天,憋出一句:“那我呢?”
酒精作用下,我一时没读懂他脸上的表情,便顺着话头往下说:“你?你是沈大少爷,当然就回去继承家业,然后在合适的年纪,娶个能干的老婆,生几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幸福美满地过一辈子啊。”
沈越的眼神呆滞了,茫然地在房子里环顾一周,嘴里喃喃道:“这些,是你为离开我做的准备,你……从没想过跟我在一起……为什么?我不是为了这些才来追你的。”
我头脑瞬间清醒过来,直起身定定地看着他困惑的脸:“沈越,你说的在一起,是一个月,一年,还是一辈子?”
沈越笃定地收紧手指:“当然是一辈子!”
“那你爱我吗?”
沈越表情空白,似乎不能理解我的话。
“沈越,“我调整声音,再次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心里,到底爱不爱我?”
沈越的五官渐渐扭曲:“这跟爱与不爱没有关系!”
“……对你可能没关系,但对我有。”我把手指从他掌中一根根地抽回,起身拍了拍自己发昏的脑袋,叹口气道,“抱歉,是我的错,不该说起这个话题的。好了,去洗漱吧,该休息了。”
“江珊珊!”沈越脸上带着醉意,固执地拽住我的手腕,“我不爱你,但是我离不开你,不行吗!”
“不行!”我甩开他的钳制,站在地板上喘了会儿气,胸口的怒意越滚越大,忍不住出口质问,“沈大少爷,你这么大费周章,究竟是想留我在身边做什么?听话的下属?随叫随到的朋友?还是喝醉了就可以上床的情妇?”
“不!我从没有那样看过你,”沈越急得脖子通红,仰着脸巴巴地道,“珊珊,我知道,从始至终只有你真心为我好。”
“那是因为从始至终只有我在不计回报的付出!”我狠狠戳自己的胸口,把积累多年的委屈借着酒劲毫无保留地发泄了出来,“沈越,我承认自己很缺爱,但我不可能为了你施舍的那一丁点温情,就去做个圣母傻傻付出一辈子!”
“我没想过要你这么做,我、我只是想你能像从前那样陪着我!”
“我不想!”我决绝地大吼一声,强硬地上前捧住他快要哭出来的脸,“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沈越,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想我走,为什么要来追我,把你的心里话说出来!”
“我……”
沈越眼中清晰地倒映出我歇斯底里的身影,他张了张嘴,犹豫半晌,终于还是挪开了视线。
“……我不知道。”
客厅里温度骤降。
我愣愣地盯着他沉默的发顶,不知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落地窗外,山村的夜晚寂静漆黑,像是被谁筑上了一层密不透风的幕墙。
我脱力地放开双手,后退。
“珊——”沈越还想再说什么,被我轻轻抬手制止了。
“算了。”
我听到自己喉中发出一声干哑的气音,然后抬起灌了铅的双脚走出去打开外窗。
醒脑的冷风刮进来,立刻驱散了满屋的酒气,也让我的双眼恢复清明。
“呵,又犯蠢。”我嘴角挂起苦笑,迎着夜风揉搓一把困倦到极点的脸,转身看向呆坐在地上的男人,“到此为止吧。明天,我们就回北京。”
沈越独自在客厅待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便不见了踪影。
我独自坐高铁回了北京。
一出站,就看到楚灿站在路边,倚着辆分外眼熟的兰博基尼。
我二话没说坐了进去。
“哟,怎么休个长假还越休越憔悴了?”楚灿抠下墨镜,两手搭在方向盘上冲着我笑,“给你个乐子,猜猜这车哪儿来的?”
“……能不能别废话了楚大骚包?”我满心无力,疲惫地按住额角,“这种颜色也就配扔在库房里落灰,你也开得出来?”
楚灿无所谓地耸肩:“沈越能开我为什么不能开?”
他是傻X你也是吗?
我在心里翻个白眼,摆手道:“行了行了,赶紧走吧,停在这里堵道。”
楚灿笑笑,转动方向盘驶向大路。
“怎么?不顺利?沈越花了这么大本钱来打听下落,我还以为你这只鸭子又要跟着他飞呢。”
“你能不能闭上嘴啊楚老板?”我心烦意乱地别过脸装死。
这个纨绔,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