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工伤了，被一个男玩家踹的。
我好气又好笑：“别看了，我是人不是鬼。真人NPC你不知道啊？”
男生乖乖上前，微弓着腰垂着脑袋，低声真诚道：“对不起。”
同事替我打抱不平，“别干说对不起，我们小艾要是破相了，你得负责。”
他耳朵红红的，微一点头：“嗯，负责……”
？我一脸问号，那倒也不必……
正文：
“我好冤！”
幽怨的声音后，耳边传来阴森森的女生笑声，尾音还有女生的惨叫声。
地上的角落里一个男生缩成了一团，四肢不断乱蹬，声音盖过一切：“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啊！！！”
我被他呵在原地，本着他胆小，没敢上前触碰他。
长发全部拨在脸前，我双手前伸摸索，尽心尽力地演自己的戏，认真敬业地念台词：
“还我命来！”
“人不是我杀的。”
“我好冤。”
头顶的广播里再度配合地传出更尖锐的笑声，把密室的恐怖氛围直接拉满。
这是我们工作室新开发的本子，叫《怨》，讲述的是一个女生跳楼身亡后女寝开始闹鬼的故事。
我们工作室是做密室逃脱的，相比于其他密室，恐怖主题是我们这儿的特色。我在工作室扮鬼多年，讲真心话《怨》这个故事比起其他剧情根本不吓人。
但这么不吓人的剧情也吓得面前这个大男生丢了魂。
我嘴里不停地碎碎念，内心默默道：“你倒是走啊，你同伴们都出去了。你走了我才能下班。”
胆小鬼男生纹丝不动，喊叫声更大。
我的耳麦里传来监控那边工作人员的声音：“小艾，上去看看他有没有对讲机。我教他怎么出来。”
得着耳麦的信号，我上前检查。
说时迟那时快，面前的男生在我靠近的时候“噌”地站了起来，以自我防备的姿势做了一个标准的原地抬腿踢。
“啊——”
不同于我刚刚为了吓唬玩家装出来的尖叫，这一声是我发自肺腑的惨叫。
胯部闷疼一下，我不受控地往后跌倒。借着幽暗明灭的氛围灯，我看到打我的人干脆利落地收了腿，继而又抱着脑袋缩回了墙脚。
实时监控拍摄一切，耳麦里同事的话音急切：“小艾没事吧？！小艾？”
眼前长发挡着视线，跌倒的时候没看清眼前的情况，脑袋磕在了水泥墙上，我疼得眼泪漫灌而出。
挣扎呻吟了会儿，我找到头顶的监控，朝红外摄像头摆手，意思是：“快进来救我！”
脑袋是木的，我摸了一把额头，手指间温热，八成是流血了。
“你大爷的！你打我干嘛？”我再顾不得自己的身份，朝角落里瑟缩的人骂道。
角落里的男生听到我的骂声和哭腔反倒不害怕了，哆嗦着双腿站起来，小心翼翼朝我走来。
我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嚎啕：“流血了！肯定是脸破了！”
一想到自己精致白皙的脸蛋上破个大口子，我的委屈大过疼痛：“我好冤！”
上个班也能破相。
男生听到这句“冤”条件反射地驻足，观察了小半分钟后试探着问：“你怎么还说这句话？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我捂着额头从地上坐起来，吓得他往后缩了半步。
“我是鬼。专门吃你们这种胆小鬼的女鬼。”
男生扶着墙站着，屋内灯光忽闪间照出血液流下来花了我的脸，他看清我血污的脸后一声叫——救命啊！
门被打开，我的同事们鱼贯而入。
“小艾没事吧？”
“我天，怎么破了？快叫救护车。”
我被扶着站起来：“不至于不至于，不是很严重。”
我的搭档白悦紧张得要死：“我已经叫了楼下诊所的刘医生上来，让他先给你简单止血处理一下。”
“好。”
白悦扶着我朝外走，经过男生时气道：“不是入场前看过须知了吗？不能动手打NPC你不知道啊？”
男生支支吾吾：“我……对不起……”
白悦还想多说两句，我扥了扥她的衣角，提醒她顾客至上，别惹出麻烦来。
医生来得很快，他迅速替我消毒止血，简单包扎后叮嘱：“需要去医院深度处理，已有活动性出血，得打破伤风。”
我关切道：“伤口大吗？”
“不小。”
“啊？”我心凉了半截，“会留疤吗？”
“要看个人恢复情况。”刘医生安慰我，“不过大部分伤口在头发里，即便留了疤痕，头发遮着也看不到。”
话是这么说，可我心里已然担心。
我周围站了一圈人，除去我的同事，那个男生的同伴也站在一旁。六七个男生都是大高个儿，站成一圈跟人墙似的。
白悦压着情绪好言好语地驱散众人，到那个打我的男生面前时换了面孔，言辞不善地道：“道歉！”
男生乖乖上前，微弓着腰垂着脑袋，低声真诚道：“对不起。”
我是真委屈，跟他解释：“我其实只想上前看看你有没有拿对讲机。你同伴都出去了，只有你不走，那个地方不好找出口，我怕你迷路。”
男生听我说完后怯怯地抬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我。
我好气又好笑：“别看了，我是人不是鬼。真人NPC你不知道啊？”
男生摇头，跟拨浪鼓似的。
与他一起来的同伴在那边急急解释：“小姐姐，我同学没看剧本介绍，是我们缺人，临时拉他进来的，我忘了给他说有真人NPC了。”
白悦白一眼那边：“临时加进来的你们还不带着？留他一个人在密室？”
那个男生挠头，懊恼道：“今天这个剧情太恐怖了，当时自顾不暇，疏忽了。”
“以后注意着点。”白悦朝那边说完了，扭头看我身边的男生，“还有你，没胆子玩什么恐怖密室？”
她从头到脚打量男生，嘲道：“看着挺高大的，没想到胆子还不如女孩子大。白瞎这体型了。”
男生局促地搓着衣角，只一个劲儿给我道歉：“对不起。”
“别干说对不起，等会儿医药费得你出。”白悦嚷道。
“嗯嗯嗯！”男生点头。
“还有，我们小艾要是破相了，你得负责。”
我扭头看白悦，一脸问号。
男生深深看了我一眼后倏地低下头去。他的鼻音浅浅的：“嗯。”
白悦挑眉看我，疑惑几秒后解释：“不是那种负责，我说的是让他出钱带你去整容修复疤痕。”
吓死我了。我以为留个疤我就要委身于这样胆小的男玩家了呢。
我暗暗长吁一声，偷瞄了身旁的胆小鬼一眼。
胆小鬼胆子忒小，不过白悦说得没错，人确实高大。而且他刚刚道歉的时候我观察了下，他长得不赖，清秀型的帅哥，高高的鼻梁上挂着一副细边银框眼镜，眼镜下眼睛明亮，扑闪的时候还有光呢。
刚刚他同伴说什么？
“我同学。”
根据这称呼，我猜他们八成是哪个学校的大学生，赶着放假出来玩儿。
二十冒头的小伙子，年纪不大，胆子也不大。作为一个已经在社会上工作了一段时间的大龄剩女，我择偶的目标一向不是这个群体。
我想找个同龄的男朋友谈婚论嫁，对这样幼稚的弟弟不感兴趣。
姐弟恋嘛，哪有小说里写得那么甜。
从医院折腾一圈回来后时间已经挺晚了。麻木感过去，伤口的痛感越加强烈。
我疼得咬牙切齿，换好衣服后给工作中的白悦发消息留言：“我先回去了，疼死了。你下班后打车回来，我给你留着门。”
拎着包出更衣室的门，路过前台被人堵住了去路。
动脚打人的大高个儿跟守着我似的，看到我出来迎上来。
“你还好吗？”他揪着衣角站着，那态度神似旧社会做错了事的丫鬟。
我脑袋上缠一圈儿纱布，妥妥的病号。我不想说假话，道：“疼。”
一连串的对不起后他从肩上拿下双肩包，从包里一股脑儿掏出一堆东西来。
我看着一桌子的东西懵逼：“干嘛？”
“我刚刚去买了点儿东西，大多是补血的。”他把大包的枸杞和红枣挑出来，“这个煲汤或者泡茶。”
“……”
“我还买了一些水果干，还有巧克力、棉花糖。”
“这也补血？”
“不是，吃甜的就不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