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我男朋友说他失忆了,独独忘记了跟我有关的事情。
我不敢相信,我觉得他在耍我,但他又装的真的很像。
「沈言你拿我当傻子?你是不是故意装失忆,好赖掉欠我的那两千块钱不还?」
我试探地问。
彼时沈言穿着纯洁的白衬衫,与我一同站在女生宿舍楼下的花坛边对峙,有风轻轻拂过路边未化尽的积雪,我不禁裹了裹身上温暖的羽绒服,而沈言白皙严肃的俏脸已经在寒风中冻得像猴屁股一样红。
叫你穿这么少。
沈言闻言冷冷地看我一眼,而后语气笃定,「你撒谎,我从来没向别人借过钱,我妈给我的生活费每月都花不完。」
「呃。」
我不禁心塞了一下,我的生活费每月都不够花。不过这也不能怪我,沈言他其实是个土豪,我跟他没法比。
「而且根据我手机里的转账记录,我每月都有给你发红包。」
我一听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这是……算总账?
他不会故意装失忆其实想跟我分手,然后把跟我谈恋爱期间的费用都要回来吧?
装的还挺像,我想了想,他不是失忆了吗?
「那你……你能确定我是你女朋友?」
「你难道不是?」沈言反问。
我马上正了正脸色,「其实我不是,虽然大家看起来觉得我们是情侣,但其实……」
「你是不是梨梨?这照片上是你吗?」
沈言不耐烦打断我继续编故事,用冻得像胡萝卜一样通红的手指头,从白衬衫心口贴身的口袋里夹出一张小照片。
我一看,可不是嘛,那就是我。
也是冬天时候拍的,站在树底下,笑的傻乎乎的,在那儿吃雪糕。
大概是大一上学期的时候,我印象特别深刻,那个冬天我就吃了那一回雪糕,然后半夜来姨妈疼的睡不着,被同宿舍的舍友激动地送到学校诊所里,第二天课都没上成,全班都知道我吃雪糕把自己送进了医院。
我捏着小照片随手看了看,背面还有字呢——梨梨,笔力遒劲。
没想到沈言背地里这么肉麻,他平时都喊我大许呢。
根据沈言手机里储存的不少照片视频通话记录聊天记录等证据,我又重新确定了与失忆的沈言的男友朋友关系。
再一看时间都赶饭点了,于是我们打算先去食堂吃个饭。
「你不换个鞋?」
沈言低头看了眼我的胖兔子棉拖鞋。
失忆了还跟之前一样管东管西。
切,我这次非得穿着棉拖鞋去吃饭,我大羽绒服里面还穿着小熊毛绒睡衣呢,反正也没人看见。
「我之前就经常穿拖鞋去食堂,别人也这样穿啊,你还不是大冬天就穿了件小衬衫吗?赶紧走,今儿周日,中午去晚了三食堂的糖醋排骨就没了。」
沈言又看了一眼我的棉拖鞋,眉宇间流露出些许忍耐,然后居然没说什么。
早知道他强迫症没那么严重,我之前就不听他的了,他来来回回管我这个那个麻烦得很。
到了食堂,沈言去打饭还用的他的饭卡,而我就美滋滋的找好位置,坐等开饭。
等沈言打完饭再过来的时候,身边跟着他的两个宿舍舍友,我跟沈言谈了差不多两年多了,跟他们都混熟了。
打了招呼之后,我听见张楚对沈言说,「今天怎么你打饭,平时这不都许梨的任务吗?」
我埋头正吃饭,都能感觉到沈言锐利的目光,我心爱的糖醋排骨都不香了。
如芒在背啊。
我刚才不该骗他说,别的男朋友都给女朋友打饭,我们不是,我们是我给沈言打饭跑腿拎包。
说起来我还是太年轻,当初我到了月底没钱吃饭,沈言主动找我,给我充了五百块,让我给他打饭跑腿拎包,谁知道跑着跑着我就成了他女朋友,成了他女朋友还得接着给他打饭跑腿拎包。
就享受了一次VIP打饭服务,还马上就被他室友戳穿了,唉,歹命啊。
其实我曾经也想过撂挑子不干了。
不过想想每月月底有人管饭,平时有人给我带各种好吃的水果,考试还有大神帮划重点带飞——我忍了。
「你还记得你舍友?」
我不得赶紧转移话题。
另一个舍友刘青山回答,「可不是,就把你忘了,跟电视里拍的一样,磕一下脑袋所有人都记得,就把自己对象忘了,太神奇了。」
张楚笑起来,「幸好沈言智商没出问题,推断出自己还有个女朋友。」
刘青山也笑,「今儿早上十点了沈言还没起来,把我们吓一跳,沈言的生物钟可从没失效过,我们凑近了一瞅,他趴被窝哭呢……」
「咳!」
沈言咳了咳。
张楚和刘青山满脸戏谑,笑成一团。
「老沈啊,大冬天穿衬衫挺冷的吧,出门的时候喊你穿上衣服喊都喊不住,跑那么快干啥,女朋友还能长腿跑了?」
我还没见过沈言哭,好奇道,「你为什么哭啊?」
话音刚落,沈言和他两个舍友齐齐看向我。
我只觉得他们看我的眼神不大对劲,心头一慌,「你这么着急出门,有急事儿?要帮忙吗?」
沈言冷冷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他两个舍友噗嗤笑出声,张楚笑嘻嘻地拍了拍沈言的肩膀,「兄弟,我给你道歉,我之前还因为嫉妒过你,故意把臭袜子放床头熏你,我错了现在我有点同情你。」
太损了这货。
沈言那么爱干净,一定很痛苦。
虽然男生宿舍女生乱入,这句话广为流传,但我其实没去过他们宿舍。不过沈言在他宿舍跟我视频过,所以我知道他跟张楚的床铺挨着。
张楚和刘青山走后,我问出我的疑惑,「你们俩不是头对头睡觉,熏你不也熏着他了?所以他这是两败俱伤?」
沈言冷冷的答,「不,我没伤。」
「我等他睡着了就换个方向睡,早上再把枕头放回去。我每天都起的比他早,他一次都没发现。」
「噗!」
我要笑死了。
可怜的张楚。
我问沈言怎么磕到了脑袋,他死活不跟我说。
但是脑袋这东西吧,好比一个珍贵又精密的仪器,磕一下碰一下说不定就坏了,不能不重视。
所以我们决定下午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换好衣服下楼,沈言已经在宿舍楼下等我了。
他换了一件跟我羽绒服一套的情侣装,白色的长款羽绒服穿在他身上,让我想起一个成语——
芝兰玉树。
远远的看过去,沈言所在之处,风景如画。
我再看我身上的,都是一样二百多块过季的打折羽绒服,我穿上怎么就像一只摇摇摆摆的笨企鹅。
我们宿舍其他三铁都说可能是商家给我发了盗版。
这里需要解释,其他三铁是我们宿舍舍友的昵称,我们分别叫大铁,二铁,三铁,和我——四铁。
铁是老铁的铁。
而这么粗矿的昵称,都是源于命运的眷顾。
我们开学到宿舍大家伙儿矜持半个月后,终于在一次宿舍聚餐上面露出吃货的本来面目,一个比一个能吃,就连看起来很柔弱的三铁,一顿饭也能干三碗米饭。
这都是我们宿舍不能说的秘密。
再说回羽绒服,我寻思这两百多块,还过季的老款,也没必要做个盗版吧。
大铁闻言点头,「也是,那也赚不着钱。」
三铁说,「那你怎么穿上看着这样?」
她扬了扬下巴,示意我们看楼下沈言,「他穿上怎么看着那样?」
虽然她没具体描述出来,但我仍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被深深扎了一刀,遂愤怒的抗议。
「和谐宿舍,拒绝人身攻击!」
在医院做了一些列的检查之后,医生得出结论。
「各项指标正常……balabala……」
说完了我听的一头雾水,只知道没什么大问题。
沈言推了推我,「你先出去等我。」
我不太明白他要做什么,但还是出去在诊室外面等他。
等他的时间不到五分钟,但我脑海里已经经历了好几轮生离死别的场景。
等沈言出来,我知道我的眼睛肯定已经红通通的像兔子一样了,透过门缝我瞄见医生有点一言难尽的表情,差点儿没憋住哭出来。
沈言拉着两眼泪花的我走出医院,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停下来跟我解释。
「我没事,脑袋最快一周就能恢复正常。」
「那最慢呢?」我问。
「三到六个月。」
「真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