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为我是女主,拥有当丞相的爹,当贵妃的亲姑姑。
可我没想到,一夕之间,贵妃倒台,亲爹沦为阶下死囚。
我才意识到,我只是个龙套炮灰!
我是江新月,前丞相嫡女。
一夕之间,从人人艳羡的京城贵女沦为青楼舞妓,应了一句,人生大起大落落落。
起初我以为是我爹为官不仁,坏事做太多藏不住了,但没想到,导火索是因为当贵妃的姑姑在宫中处罚了与皇后同族的王家庶女,引来太子怒火,这才搜罗罪证,一口气端了江家。
简单来说就是:
原本就可以直接把我家搞死,还非要找个借口!
那一刻,我才终于想起,我只是一本大女主文中的炮灰龙套,连恶毒女配都算不上,结局是惨死在青楼之中。
那个王家庶女是女主。
我,连着整个江家都是垫脚石本石。
但问题来了,现在知道和不知道有什么区别?!
负责押送我的官兵将我送到京城中最有名的芳华楼后,与老鸨交接过后便离开了,我站在原地,听着老鸨谄媚的声音,眉头皱的能夹一张纸。
等人走后,老鸨扭头看我,许是我没有哭天喊地要死要活,她面上浮现一丝讶然,“这么多年了,倒是没见过这般平静的。”
嗯,我是挺平静的……个屁!
作者你出来一下?为什么要把我这么一个高贵美丽的女子写死啊!
还是那么凄惨的死法!!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扭头环视四周的柱子。
撞哪根死好一点?
比起被人凌辱至死,还不如自己死的体面点。
但不等我选定,目光便定住了。
一侧的位置,女子站在柱子前,眉眼间透着淡然的温柔。
嗯,她身后那根柱子就不错!
我铆足了劲,趁着老鸨没反应过来,一头冲了过去!
我没能顺利撞上柱子,胳膊被一只手握住了,我及时刹了车,不管不顾的冲她吼,“别拦着我,让我死!”
她抿唇不语,拽着我的胳膊的手却松了。
我:“……”
有爱心,但不多。
一旁的老鸨可能是想到了“会咬人的狗通常不叫”,气的脸色铁青,颤着兰花指命令道,“来人,给我把她抓起来!”
见状,我一把揪住了旁边那女子的衣袖,“你方才救了我,那便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愿意一直伺候你。”
没错,我是故意的。
我压根没打算死,俗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
更何况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早留有后手。
一个完美的逃跑计划在我心中生成。
当务之急,是避免接客。
倒不是我瞧不起青楼女子,若有选择,谁也不乐意以色侍人。
想到这,我又多看了两眼面前的人。
看她的穿着打扮,在楼里的身份应该不低。
听见我的话,她明显愣了下。
本以为我自降身份她顶多惊讶一下,随后同意,却不想,她无动于衷,“姑娘言重了,入了芳华楼,往后便同为姐妹。”
我:“……”神他妈的做姐妹!
但我到底还是成了她的侍女。
老鸨的眼神在我和她身上几经打量,不知想到什么,“云华,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往后她便伺候你吧。”
“……是。”她淡声应了,嗓音多少带点不乐意。
其实我也不开心,若不是环顾一圈,除了她之外全是看好戏的,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本以为我利用了她,私底下她多少会给我脸色看。
毕竟这种事我门儿清,大家族里哪个不是面上笑嘻嘻,背后拉驴脸。
但她没有,甚至还好心带我看房间。
“这边便是你的房间了,往后若是有什么事,可以来寻我,当然,没事尽量别来。”她口吻极淡,并没有多少感情,做事干脆利落。
和一开始看到的温柔有所不同。
我走了那么一圈,看到的女子大多是卖弄风骚的,便是清高,那也是留住恩客的欲拒还迎。
可她……冷淡是真冷淡。
原来跟在云华身边的丫鬟彩蝶见我沉默不语,想了想道,“你别看云华姐姐现在冷淡,她从前也不这样的,若不是……”
若不是什么?
我刚刚竖起耳朵,就听见云华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去拿套衣裳过来。”
彩蝶顿时止住了话头,顺从的退了下去。
云华扭头看我,“无事的话便歇着吧,彩蝶去给你拿衣裳了。”
说到这儿,她又顿了顿,清冷的眸里没什么情绪,“我这边无需你伺候。”
不用伺候?
那敢情好!
我颔首,琢磨了下,还是道,“多谢你了,云华姐姐。”
这话我是打心底的,从前可没人敢让我唤一声姐姐。
话音落下,我明显看见她离开的脚步一顿,但没有回头,嗓音极轻,如清风般融在丝竹琴声之中,“你该谢的不是我……”
我:?
我正式成了芳华楼的一员,后来我打听了才知道,是被软禁在宫中的姑姑托人捎了话,不让我接客。
贵妃姑姑虽然被软禁,但位份犹在,余威拿捏一个老鸨轻而易举。
但你是不是以为我不用伺候人,也不用接客,在楼里的日子就很好过?
并不。
我每日要和那些姑娘们一起学习跳舞,吊嗓子,比起从前在府里的日子相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我那大贪官的爹几十房美妾,为人好色又贪,但也正是如此,他对我疏于管教。
我飞扬跋扈,他对外说我小孩子不懂事。
我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他对外说那是夫子无能。
久而久之,丞相嫡女草包之名流传甚广,一度压过了整日招猫逗狗的八皇子魏浔的风头。
说起魏浔,我轻叹了口气。
想当初我还嘲笑他,将来过得一定比他好,没想到,一朝沦落成泥。
而他,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殿下。
罢了罢了,做人,咱不能攀比。
我正欲回房,但没想到,我一回头,方才还念叨的人就出现在了我眼前。
魏浔一身骚包的红衣,乌黑的发随意用玉簪挽着,单手撑在朱红栏杆上,俊美的容颜上桃花眸微挑,染了几分戏谑。
比我一个芳华楼中人还像芳华楼中人。
我扭头就走。
气势不能丢!
见我要走,他几步便追了上来,“在这日子可还过得惯?需不需要本殿下帮你打点一番?”
“好啊。”我扯出一个假笑,也不知什么心态作祟,阴阳怪气道,“最好能让我什么也别干,天天游手好闲。”
这话一出,似乎把他难住了。
好半晌他才开腔,语气有些为难,“那只有一个法子,只怕你不愿意。”
嗯?
听不出我故意刁难?
我回头,直直撞进那双含笑的眸子里,“我包下你,这样你每天跟我在一块便什么都不用干了。”
包下我?
把我当什么人了!
我黑了脸,扭头就走,“滚!”
我被魏浔气的脑仁疼。
等回了屋,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是云华。
我朝着人走去,收敛了些许脾气,“云华姐姐,可是有事?”
云华虽然对我依旧冷冷淡淡的,但从不苛待。
打我进芳华楼已月余,这段时间以来我练琴出了错,她耐心的教,跳舞被裙子绊倒,她给我敷药。
比我只知道斗小妾的娘对我都上心。
有的人嘛,就是外冷内热。
我和她的贴身丫鬟彩蝶混熟了,彩蝶背着她偷偷和我说,云华从前也是名门闺秀,但因识人不清这才落了这么个下场。
听了这话,我突然觉得,我被我爹连累似乎也没有那么悲伤了。
不同以往,云华看向我的眼神有些深,“方才与你说话的可是八殿下?”
问起他干嘛?
我不明所以,点了点头,“嗯,我与他勉强算得上是朋友。”
魏浔身为八皇子,却整日混迹秦楼楚馆,是皇家中的草包。
而我,是世家中的草包。
我俩可以说是臭味相投,草包与草包之间的惺惺相惜。
“他若帮你,你便可以离开此地。”蓦得,云华说了那么一句。
我听懂了她话后的意思。
这是不舍得我离开?
所以她今日的表情格外冷淡?
我笑道,“放心,他不会的,更何况……”
她看向我。
我笑眯眯的说,“我可舍不得那么好的云华姐姐。”
云华:“……”
我倒不是觉得魏浔不肯帮我,而是要付出的代价太大。
我是罚没下来的罪臣之女,是出门都要被扔臭鸡蛋的罪臣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