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夫君的早死的白月光,也是他和花魁女主相爱的牺牲品。
系统说若他矢志不渝我便能活下去,可惜他次次变心,而我次次惨死。
在第九次攻略失败声中,我再次葬身火海。
第十次重生后,我决定换一个攻略方式。
这一次,也该轮到他裴景山为我去死了。
「第九次攻略失败,执行抹杀程序,倒计时,十、九、八、七......」
系统机械式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四周是熊熊燃烧的大火。置身火场的我格外冷静,甚至都能谈得上是淡漠。
第九次了,我已经整整失败了九次了。
系统给我的任务很简单,攻略裴景山,得到他矢志不渝的爱。因为有白月光这个身份的加持,所以故事的开始进行的格外顺利。
只可惜,在这个故事里,我不是主角。
裴景山会遇到命定的女主宋云蝉。
他会在成亲之后逐渐厌倦我,转而爱上善良烂漫的宋云蝉。
而我,只不过是她们感情纠葛里的一个注脚。
或者说,牺牲品。
我作为当家主母,会因为裴景山的变心,不可抗地死在望月楼的那场大火里。一次又一次,被活活烧死再重头开始。
猫有九命,而我有十次机会。
再失败一次,系统就会彻底抹杀我,无法复生。
我是真真切切爱过裴景山的,青梅竹马,年少夫妻。可惜了,足足九场大火。烧得我尸骨无存,甚至连爱意都剩不下半分。
「请宿主确认第十次攻略任务开始,该任务为最后一次。若宿主失败,则执行即刻抹杀程序,不可复生。」
又是系统熟悉的声音,像梦魇一般缠住我不放。我抬手,在一片混沌的虚无空间里点下「确定」摁键。
这是,最后一次了。
「含娇。这就是宋姑娘,字云蝉,我之前信里同你说过的,就是那位奇女子。我也是路上攀谈才知道,原来她就是京城中新开的那醉仙楼的东家。」
「夫人恭安。早就听说,京中的平安郡主花容月貌,今日一见果真所言非虚。」
这样的对话,我听过太多遍了。熟悉到他们二人的一字一句,哪怕是呼吸的频率和隐晦的眼神我记得一清二楚。
「宋姑娘谬赞了,我还要多谢你搭救之恩呢。若非有你菩萨心肠,景山今日那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呢。」
我含笑回应,谦卑有度的回答挑不出错误。立在堂中,静静地看着他们二人有些越规的亲密。
舒展的眉目轻轻拧起,盯着裴景山多看了两眼。他这才大梦初醒一般从宋云蝉身边走了过来,同我一起招呼对面的宋云蝉落座。
裴景山试探性朝我递来一个眼神,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佯装嗔怪地点了点他的眉间:
「今日你做东。你干站着,岂非辛苦云蝉姑娘陪你久站?」
「娘子说的是。是我,是我考虑不周。」
他笑着点头,暗暗长舒了一大口气。我知道他在庆幸什么,庆幸我没有发现他那颗正在萌动的春心。
掩耳盗铃,欺骗自己还是那个忠贞不二的君子。我自然不会点破他,甚至还会佯装无事一般陪他演完这出自欺欺人的戏。
在这场非生即死的攻略里,真心是最不要紧的。
唯一纯白的茉莉花,就该死在琥珀色月牙。
我不要你裴景山矢志不渝,我要你从此爱上的每一个人,都是我的模样。
压低声音,我侧脸和裴景山说道:
「景山,我怀孕了。」
...
「此情不二,此心唯一。」
这是他亲笔上折向陛下请求赐婚的奏词。情真意切,甚至还亲自监督绣娘赶工的那件嫁衣。他说,要快点娶我回家。
十里红妆铺了整个京城,我那时还在嘲笑系统的愚笨。这样的任务,简直轻而易举。系统也只是机械地提醒我:
「再等等。」
等到了宋云蝉。等到了裴景山不耐烦地回应:
「只是进府做侧室,你又何必这样小鸡肚肠。」
「禹含娇。我也是人,也会需要在死水一样的生活里追求点鲜活的滋味。只有跟云蝉在一起,我才觉得自己像个活生生的人。」
人变心的时候根本不会刹车,我这样的白月光也只不过是裴公用膳时粘在领口上的饭黏子。
时间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人。
「真的?!多久了?我...我...要做父亲了!」
裴景山喜上眉梢,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伸出手想摸摸我的肚皮,却又怕掌握不好力度又收了回去。只知道原地打着圈圈傻乐。我伸出手带着他抚摸着我的肚子。
对坐的宋云蝉面色有些复杂,但还是梗着脖子举杯和我道了声恭喜。
「也才两个多月。等孩子出生了,这满月酒一定要摆在云蝉姑娘的醉仙楼。我听侍卫说了,这一进城景山可是连府里都顾不上,直往醉仙楼跑。」
他抚摸着我肚子的手一顿,哑声说道:
「你知道了?含娇,我只是去......」
我松开同裴景山交握着的手,选择在此刻摊牌:
「裴景山。此情不二,此心唯一。这是你当年亲手向陛下上奏的婚书。我怕日子久了,你就不记得了。」
「夜深了,你送宋姑娘回去吧。」
我不在乎他裴景山找的拙劣借口,甚至更不在乎他和宋云蝉的单独相处。恰恰相反,我更希望他们藕断丝连,念念不忘。
我只是需要在合适的机会把这件事挑明,就像裴景山他娘当初一样。
裴景山和老裴公关系极差,几乎是到了死生不见的地步。
老裴公当年就是如此,娶了先帝的胞妹宜阳公主。甜时蜜里调油,恩爱异常。可惜,真心向来瞬息万变。不过几年,又迎了西域塞过来的部落公主为侧室。将宜阳公主冷落在旁。
我记得第六世成亲的时候,裴景山还同我提过他娘和老裴公的孽缘:
「你不必去拜会他,我不认他这个父亲。背叛真心的人,都该死。他该死!他就该为我娘陪葬,人没了再装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有什么意思。」
「我娘是上吊自缢而亡的,是活活被他逼死的。她怀我的时候,恰逢那位侧室入府。她眼睁睁地看着爱人变心,爱人厌弃。她经常说对不起我,她要我好好活着。」
那似乎是裴景山挥之不去的梦魇,言语谈及时都带着潮湿的哭腔:
「我记得,那是一个即将下雨的阴天。娘哄我出门,说是买一碟西街铺子的牛乳酥回来。等我回来时,她就这么吊死在横梁上。」
「儿时不懂,以为娘是睡着了。现在长大了,才知道她是心死了。」
「含娇,你信我。我不会重蹈我爹的覆辙,我定会好好待你,永不变心。」
裴景山抱着我哭得惨烈,像个茫然无措的孩子。我看着心疼,安抚了他许久。
现在回头来细想想,果然。
心疼男人,是要活活被火烧死的。
我挺着肚子,冷眼看着裴景山和宋云蝉一起出门,甚至还心情颇好地哼起了小曲。对我早就不报希望的系统难得出声,却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机械调子:
「宿主。您仅剩最后一次攻略机会,若本次失败,将会被彻底抹杀。请珍惜您所做的每个决定。」
「你是个死物。理解不了人类的爱恨嗔痴。感情的事堵不如疏。说开了就好了,越是藏着压着,越是反扑地厉害。就像大禹治水,懂了吗?」
系统沉默了良久,似乎是很难明白我的话。过了半响才回我:
「大禹治水,采用的正是疏通河道的方法。好的,宿主。」
我没有再解释更多,因为我实在是瞎编不出来了,这番说辞也就是在糊弄系统罢了。
什么大禹治水堵不如疏,都是胡说八道,这人间的感情可比洪水复杂多了。
都失败了九次了,我也没指望这次能够攻略成功。
不过裴景山有句话说得很对。
背叛真心的人,都该死。
我只是一步一步诱导裴景山重蹈老裴公的覆辙,成为自己一辈子挥之不去的阴霾,成为自己最讨厌的人。
而我要做的,只不过是复制他的噩梦罢了。
我摸着肚子微微隆起的弧度,暗自腹诽:
或许,我可以死得更惨烈一些。
毕竟活人哪里争得过死人,何况还是死去的白月光。
宋玉蝉可以是任何人,但禹含娇永远是禹含娇。
我会永远在他的记忆里,拔得头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