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满身鞭痕,被几个婆子按倒在地。
萧景坐在上首,看着我狼狈不堪的样子,嘴角勾出一抹笑意:
[娆娆,孔家倒了,你能做我的妾已是天大的福分了。]
[公主善妒,我冷落你,惩罚你,都是为了你好]
[若我宠你,公主身为主母,怎会放过你?]
两年后,萧景却跪在地上哀求我放了他。
我侧躺在贵妃塌上,一手支着头,笑得妖妖娆娆:
[阿景,我伤你,废你,可都是为了你好。]
[否则,我那正牌夫君怎能容你?]
[你还以为是大权在握的萧大人吗?]
[一个弃子,还是听话些为好!]
萧景与公主大婚那日,普天同庆。
而我坐着一顶粉轿,安静地从后门入了府。
公主为妻,我为妾。
上轿前,我爹看我嫁人之事如此寒酸,后悔地红了眼。
当初他为了给我准备十里红妆,不惜重金买下各种珠宝摆件,古玩字画。
只为给我一份旁人都比不上的嫁妆,也是为了我在婆家不受欺负。
[爹爹真后悔,当初让你嫁给萧景。]
[娆娆,终归是委屈了……]
我掀开盖头,厉声打断我爹的话:
[爹万不可再说这些糊涂话!]
我看着我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皇上恩准我一个商户做驸马的妾室,已是恩典。]
孔家富可敌国,本就树大招风,若被有心之人听到,孔家势必被朝廷问罪。
我爹心有余悸,深吸了几口气,没有再继续说,而是递给我一个红木漆盒。
里面是一叠厚厚的银票,我捏了捏,足足有有二三十万两。
还有房契地契田契,满满当当。
我把盖头盖上,只能安慰我爹不必忧心,便上了轿。
我叫孔娆,一个月前还是京城首富的独女。
金尊玉贵,般般入画。
我娘走的早,只留了我一个女儿。
我爹心疼我年幼丧母,一直没有再娶,恨不得把天下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我面前。
夫婿更是要为我找一个人中龙凤。
求亲的人把门槛都踏破了。
可我爹看不上那些铜臭味儿的商人。
一心要为我寻个读书人。
他说读书人最是懂礼,以后定不会欺负了娆娆。
鹿鸣宴上,萧景温文儒雅,不卑不亢,谈吐进退有度,在一众举人中如鹤立鸡群。
我爹一眼就看中了他做女婿,费尽心思撮合我们俩。
后来我爹特意打听,才知道萧家祖上荣光无限,只不过到了萧景他爹这一辈,没落了,家中穷困,连读书的银子都难拿出来。
[我孔家有钱!]
我爹一拍大腿,觉得自己做了一笔最划算的买卖。
他出钱供萧景读书拜师,待萧景金榜题名后娶我。
可我不愿意,我金尊玉贵,为何要把自己交给一个穷书生。
我爹一向宠我,可这件事没有回旋的余地。
他一头撞在豆腐上,捂着额头,一把鼻涕一把泪逼我和萧景定亲:
[娆娆,这世道对女子不公,等爹百年后,这偌大的家业定会惹来豺狼虎豹!]
[萧景他若能在朝堂一展抱负,便没人敢觊觎你的财富,若他资质平平,无非是孔府多养一个人,也算不得什么。]
我无法,只能答应。
趁着我爹高兴的时候磨他,说我要做生意。
我爹一听,把胳膊从我胳膊里面抽出来,默默离我远一点,语重心长地教导我:
[娆娆啊,你只要不做生意,这万贯家财够几代人逍遥快活。]
怕我没听进去,又严肃叮嘱我一次:
[娆娆,你可千万别做生意。]
他这是怕了,无非是我去年做生意,亏了孔府一月的进项。
可初学做生意哪有不亏一些的,爹爹总是用女子没有做生意的头脑搪塞我。
可殊不知,这次他输得彻底,连自己的命都赔上了。
萧景家贫,本想考取举人后便找个地方当先生,挣些束脩。
爹爹给他银钱,找人引荐,供他科考。
萧景的确出色,年纪轻轻便高中状元。
萧景金榜题名那日。
爹爹红光满面,要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
我孔家世代从商,不缺银钱,可偏偏没有入仕的。
我爹高兴地准备流水宴的时候。
可没想到一道圣旨让他做了驸马。
皇帝为公主与状元郎赐婚,特允我做探花郎的妾室。
原来琼林宴上,公主对萧景一见倾心。
可萧景一口咬定与我郎情妾意,要皇上应允纳我为妾室。
公主暴怒。
奈何萧景求到皇上面前,说他痴心一片,只为全了他的一片真心。
皇上下旨,我不敢不从。
世人皆传,萧景情深不寿,对我用心良苦。
我孔家是祖坟上冒了青烟,才能得此良婿。
满城的传言沸沸扬扬,让我嗤之以鼻。
我堂堂孔家独女,坐拥金山银山,我孔娆要什么没有,怎会自甘下贱,做人妾室。
无非是萧景既想做驸马,又舍不得我这座金山,只能装出这一副深情的样子。
世人对女子当真不公,萧景坐享齐人之福,也能被人称颂有情有义。
而我不过是不愿为妾,却被骂不知好歹,不知廉耻。
2
我是妾,入府绝不能和公主一样的排场。
所以,萧家为了讨好公主,只给我派了一顶简陋的粉色花轿。
从孔府到萧家,一路上听着外面敲锣打鼓,都是祝贺公主与驸马喜结连理。
[公主驸马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皇上对公主真是宠爱,公主的嫁妆绵延十里,这才是真正的十里红妆啊!]
我笑了笑,公主的十里红妆还抵不得我半个盒子贵重。
萧景给我的院子偏僻。
推开院门,灰尘味儿扑面而来。
院子荒芜了很久,我的陪嫁丫鬟小蝶拿着扫帚打扫了半天。
萧府的丫鬟小厮没有一个过来帮忙的。
我用手帕擦了擦院子里的石凳,慢悠悠坐下去,让小蝶为我泡茶。
小蝶顺手把抹布塞到一个绿衣丫鬟手里,客套道:
[姐姐,劳您去把窗子擦一擦,我去泡茶。]
几个下人对视一眼,轻蔑地撇了撇嘴,不动弹。
[咔擦!]
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
小蝶本就生气,见我允许,马上废了那丫鬟的手,小蝶功夫不弱,那丫鬟估计日后都用不了这只手了。
[既然手没用,那就废了吧。]
我坐在石凳上,轻笑地看向她们。
那丫鬟疼得摔在地上,发出尖利的惨叫。
[娆夫人消消气,这都是萧大人交代的,萧大人说,他说…]
另一个丫鬟吓得变了脸色,说话结结巴巴。
我扔了个金豆过去,走近她,和善地笑笑:
[你叫什么名字,不要急,慢慢说,萧大人说什么?]
看到我并未生气,她才捡起地上的金豆,颤抖着声音:
[奴婢紫娟,老爷说娆夫人如今——如今是妾室,要改了您从前的大小姐做派,所以要我们为难您。]
小蝶气得把手上的茶壶重重一摔:
[放肆!]
紫娟不停地磕头。
我并未言语,喝了一口茶便嫌弃地吐出来,这萧府的茶果然是次等的货。
直到紫娟的头磕破,鲜血一滴一滴地落下来。
我才揉了揉额头,心烦地让她起来。
又让小蝶赏了她一把金珠。
有了这一出杀鸡儆猴,再加上我出手阔绰,没有人再对我不敬了。
我找了两个有力气的小厮,把房间里的床抬出来劈了。
这种破床我孔娆从来没睡过。
[不可啊,夫人,若是大人今夜来了,见到夫人把床劈了那该如何是好?]
我眼神一斜,冷笑:
[怎么,你家大人还能新婚之夜抛下公主,来我这破院子吗?]
萧景既然娶了公主,这么好的靠山,新婚之夜自然是沟通感情的好时候。
我向来不是吃苦的性子。
孔家家大业大,又只有我一个女儿,金银财宝最是不缺。
有钱能使鬼推磨,几把金珠赏下去,半个时辰,我的院子整洁如新。
我满意地看着这个临时的居所,丫鬟告诉我萧景过来了。
他穿着大红色的喜服朝我走来,面色阴沉,不辨喜怒。
他环视了一圈我的院子,垂眼遮住眼里的滔天怒意,嗓音沙哑:
[娆娆,你莫要这么张扬,让你做妾已是我跟皇上求来的,你莫要再惹恼了公主。]
我把玩着南洋的珍珠,随手扔了一颗给下人,
[萧景,我孔娆从未让你纳我为妾。]
我对着他嫣然一笑,
[为何要纳我为妾,各种原因你最清楚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