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是个低智儿,为了照顾姐姐,爸妈生了我。
从小他们就给我灌输,姐姐是我的恩人,我的命是姐姐给的。
在长期的PUA下,我崩溃了。
爸妈,我把命还给你们好不好?
“小姑娘,你的病例单忘了。”
白血病!
我脑子翁的一声,只看到医生的嘴一张一闭,说的什么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只听到最后一句:“情况并不好,通知家人住院吧。”
医生平静的扶了下眼镜,语气淡然。
我轻声道谢:“谢谢。”
随后急忙收起病历单塞入包里,躲开身后的眼光,我挪着脚离开。
回头望着医院的几个大字,我低下头只能呼出口热气暖暖我冰冷的身体。
我从另一个兜里掏出手机。
微信上的几个人,我竟然也不知道和谁诉一诉这苦水。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我浑身打了个颤。
“死丫头,这么久才接电话,死哪儿去了?”
“妈,我……”
“你姐姐看上一个新款手机,快发钱过来。”
我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堵住了所有话。
一时间所有的情绪涌上心头。
我抓着手机喊:“我是摇钱树吗,凭什么我要为她付出所有,凭什么……凭什么……”
我扯着嗓子大吼着,我连住院的钱都拿不出来,还要给她买手机。
我不乞求她们出钱给我治病,但为什么还要继续压榨我。
“死丫头,你说的啥话。你姐是你的菩萨主子,你的恩人,你以为没有你姐会有你的小命。你的命是你姐给的,少废话,快点的,你姐等着呢……”
“凭什么,我都要死了,要死了你知不知道。她的破手机有我的命重要吗?”
“死死死,你嘴上一直挂着死,你最好是死在你姐前头,不然以后有你受得!”
手机“嘟嘟”的响起挂断的声音,我终于无助的蹲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我生下来就是为了姐姐,我的死活好像这世上从来没有人会在意。
薛琳生下来就被诊断为先天智力残缺,为了让薛琳能更好生活爸妈决定生下来我。
可她并非像那种痴呆,而是反应力迟缓,智力比不上正常人。
薛草草,我就像一棵无人在意的野草。
为了照顾薛琳,我被迫连跳两级。
初中时,薛琳因智力问题被劝退,爸妈也顺便剥夺我上学的权利。
我开始没日没夜赚钱就为满足薛琳日益疯狂的虚荣心。
我不敢多反驳一句,轻则会被极为尖酸的语言辱骂,重则我会被打个半死。
至今记得,有次冬天因为我没给薛琳买她想要的名牌包被爸爸打伤了肋骨,直到如今遇着阴雨天还会隐隐作痛。
一个智力残疾的人还会追求名牌包?
我真不知道有智力缺陷的是薛琳还是爸妈。
当时我已经穷得吃不起一碗三块钱的泡面。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我恨不得二十三个小时都去打工赚钱。
每次当我给薛琳买了东西,父母对我会对我好很多。
我就只为了祈求那一点可怜的爱,一直在努力。
长期的作息不规律和压力使我几经崩溃,直到几月前我本就瘦弱的身体体重骤减,想要多吃点饭一则没钱,二则也没有食欲。
我时常脸色苍白如鬼,时不时就会流鼻血。
我知道我身体出了问题,但我没有钱去检查。
终于在我省吃俭用几月后,得到了这个让人寒心的结果。
我这么多余,当初还不如没有被生下来。
拖着身体我敲开了家里的门。
我希望能得到一点点的温暖,尽管知道这只是妄想。
“薛草草,你还知道回来,我的手机呢,钱拿来。”
还没踏进家门,薛琳已经冲了出来。
我微抬着厚重的眼皮使劲看向她,“没有。”
薛琳好像极为震惊我的话,毕竟我从来没敢反驳过她一句。
“薛草草,你再说一遍!”
薛琳怒瞪着眼睛,我好像找到了极为快乐的方式,我弯起嘴角,语气轻蔑无情。
“薛琳,我说没有,以后也都没有了。”
“你,你……”
薛琳在大喊几声之后,瞬间镇定下来。
我扯出笑容,走过她身边准备回房,我真的太累了。
“薛草草。”
突然,薛琳在后边大吼一声,紧接着我头皮一紧,是她扯住了我的头发。
“让你不听话,忘了谁给你的命,我打死你。”
我也不想再懦弱,转身过去和薛琳扭打在一起。
但我的身体太弱了,根本不能和薛琳对抗。
额头上暖流涌出,她打破了我的头。
薛琳疯了,她会打死我的。
而我,还不想这么快死。
我使尽全身力气,一把推开薛琳。
这时门正好开了,爸妈一起回来。
我摸着有点晕的头,带着期盼看过去。
爸妈十分紧张的放下袋子,蹲在薛琳旁边。
一口一个宝贝喊着,他们在关心薛琳有没有受伤。
但真正受伤的是我啊。
头太晕了,我终于撑不住倒了下去。
“孩子他爸,琳琳这病我听说大医院能治。”
“大医院,那得多少钱啊?”
“不管多少钱,咱们也得治,就琳琳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啊。”
呵呵,原来我都不算他们的女儿啊。
从小薛琳吃的用的全是好东西,就连她不想要的,扔掉喂狗也不会给我。
冬天薛琳是好看的棉袄暖鞋,我就一双单鞋都是几年前她不想要扔了被我捡回来的。
当时我还被她打了一顿,美其名曰我不配。
因为营养不良,我从小就瘦瘦小小的,脊背也早早就已经弓了起来。
而薛琳被养的白白胖胖,谁见了都说漂亮。
虽然有爸妈,但还不如没有。
眼泪止不住的滑出眼眶,强忍着疼痛我终于再次睡了过去。
睡着了就不知道疼了。
“死丫头,还睡呢,快滚起来。”
还在熟睡中的我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起来。
“这是什么?”
接着就是一声质问,我挤挤眼睛努力让自己清醒。
我妈手里拿着我的病历单在晃,我心头一紧。
妈妈原来是关心我的吗,我想抬头看向妈妈。
病历单劈头盖脸的被扔到我脸上。
“死丫头,做戏还挺全套的。还学会骗人呢,还什么白血病。”
“屁,我看你这死丫头啥病都没有,好的不学还学会骗人了。”
心里刚升起的一点儿火焰被冰水浇灭。
我扯着脸看向妈妈,“对,我就是骗人的。什么白血病都是假的,我就是不想给薛琳钱了,怎么样。”
“死丫头,那是你姐姐,你敢这么说你姐姐,不要小命了。”
我妈猛抬起手,我看着她将要落在我脸上的手,认命的合上眼睛。
脚步声越来越远,耳光没有落在我脸上。
但我早已泪流满面了。
与这样的命运做挣扎,真的太没意思了。
这个陌生的地方我一刻也不想久待了。
薛琳都这么大了他们还是没有放弃对她的治疗,而我都已经病入膏肓却被说成是装病。
我撑着疼痛的身体收拾着自己仅有的几件东西。
屋外被薛琳翻得乱七八糟,身体已不受我控制的前去收拾。
“呦!装好人呢,谁看呢。”
“薛草草,我跟你说话呢。”
我不想理她,已经不想再争论任何。
“死贱人,敢不理我……”
薛琳脱下高跟鞋朝我扔过来,扬着手冲着我过来。
她一边骂着一边打,但我除了毫无用处的遮拦已经疼得没有法子去还手。
头上刚弄的血痂又被撕扯破,但这点疼我已经毫不在乎了。
直到打累了,薛琳撑着腰居高临下的看我。
“薛草草,这就是不听我话的下场。你以为你这样爸妈会喜欢你吗,笑话,他们只爱我一个。”
这些话像冰锥刺进我的身体。
“哼,好,你一辈子都是为我活的,还敢不听话。”
她啐了一口后,一脚踹在我脸上扬长而去。
我坐在地上,眼眶已经没有液体流出了。
朝着天花板闭上眼,我深深呼出一口气。
拿着我仅有的东西离开了这个家。
外边的烟花爆竹轰鸣响着,喧闹似乎与我并无关系。
过年了,我不能没有家呀。
手里再剩下几百块了,我撑着精神找了好几天,找不到住的地方我只能缩在桥洞底下。
我不会再回那个家了。
终于在除夕夜的那天,我以二百五十块钱租到一个破烂的房子。
房东并不想租给我,若我没有极力请求的话。
他瞥着的眼神里写满了“我怕你死在我屋里”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