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从小把我当成赔钱货,把弟弟当成命根子。
她把自己经历过的苦,加倍用到我身上。
我知道没人期待我的出生,但是我会证明给他们看。
谁说女儿就得生来低贱!
我妈生我下来之后,一口奶都不给我喝。
因为她要尽快调理好身子怀第二胎。
我叫接娣,因为我妈早就知道我是个女胎。
为什么不直接打掉我呢,因为算命先生说了她命中注定是先开花后结果。
所以我生下来的时候,全家都没有任何的期待。
爸爸甚至在工地上都懒得回来看我一眼,只因为我是个女的。
那时候的农村生不出儿子是要被看不起的,所以在怀我的时候爸妈就选择出门打工了。
我妈因为没有喂奶,所以出了月子就来了月经。
第三个月就怀上了我弟。
听她们说我生下来的时候有八斤呢,可是我妈给我吃的很少。
等我五个多月的时候我还是只有八九斤,瘦得像个病恹恹的小猫。
为什么呢,因为我妈肚子里的弟弟需要我这个姐姐。
这样等过年回去的时候,他们就可以跟妇女主任说我和弟弟是双胞胎。
可以逃避超生的处罚。
因为我在肚子里抢了弟弟的营养,所以我长得比弟弟大。
所以我妈逢人就说:“你看这个女娃,肚子里就知道抢弟弟的东西,怪不得都说女娃是来讨债的。”
那些人还会附和她,告诉我:“你弟弟是因为你才这么瘦小的,所以你一定要对弟弟好一点。”
其实这些人心里都知道这是这么回事,可没有人愿意说破。
因为那时候的农村,女孩子的命比草贱。
他们觉得我妈生我下来没有溺死我,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宽容了。
我妈为什么不溺死我,是因为我是姐姐,小时候可以照顾弟弟。
长大了嫁人,可以帮衬弟弟。
女孩子的命,就是这样的。
可就算这样,我妈还是很不待见我。
我吃饭不能上桌,只要多盛一口饭,我妈就会骂我:“吃吃吃,抢了弟弟这么多营养还不够?现在出来了还要跟弟弟抢吃的,你上辈子是饿死鬼?”
是,我是饿死鬼。
出生到现在,我没有喝过一口奶,也不知道什么叫奶粉。
连喝的米汤都是稀薄的,因为我妈怕我长得太好,到时候那个谎圆不上了。
好不容易长到三岁了,我妈就把照顾弟弟的活交给我了。
弟弟在我妈的精心呵护下长得胖嘟嘟的,还调皮得很。
我一个没看住,弟弟就去边上的人家里偷鸡蛋。
结果鸡蛋没偷成,被他们家的狗追了半路,还磕破了头。
回来,我妈对我又是一顿毒打:“养你有什么用,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弟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打死你,你这个赔钱货。”
我被罚没有晚饭吃,这样的事情我不知道经历多少次了。
晚上肚子太饿了,我就去井里打点井水喝。
好不容易逢年过节,姑姑回来能给我们带点好吃的。
可我的那份永远都是刚到我手里就被弟弟抢走了,我也尝试过告诉妈妈弟弟抢我的东西。
可我妈连一个好眼色都不会给我,反而还要怪我:“你已经抢了弟弟这么多营养了,弟弟拿你点吃的怎么啦?一点都不知道爱护弟弟,你怎么这么自私!”
“饿......饿......”
因为我不会说话,只是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来。
我妈就非常嫌弃地指着门外的那口井:
“饿就去喝点井水,弟弟要长身体发育,这些都给弟弟吃。”
我妈没本事,要是天上的月亮她能摘下来送给弟弟她一定不会犹豫的。
只要跟弟弟吵架,不管是谁对谁错,我都免不了一顿毒打。
有时候打得太凶了,村里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我妈还会叉着腰说:“我教训自家女娃干你们什么事,说我没人性,也不知道你们手里亡过多少条人命。”
那些村民听到这里,巴不得低下头走快点。
因为村里有个乱葬岗,那里多的是刚出生的女娃,有些脐带都没来得及剪,就用破布包起来丢了。
我到四岁了还不会开口说话,我妈就使劲地掐我:“怎么这么倒霉,生个哑巴,哑巴有什么用,以后谁会娶哑巴。”
我疼得流出了眼泪,可我愣是不发出一句声音来。
因为哭出声的话,她下手会更狠。
晚上他们给弟弟包了饺子,长这么大我还从来不知道饺子是什么味道的。
那味道从房间里飘出来简直太香了。
我忍不住馋虫去厨房偷吃了一个,结果被弟弟发现了。
我苦苦的用眼神哀求他不要告诉妈妈。
可他还是扯着嗓子喊:“妈妈,哑巴又在偷吃我的东西了,你快来啊。”
妈妈闻声赶来,直接拎起我的耳朵将我压到了灶边。
“小小年纪就知道偷东西吃,看我怎么教训你,你怎么这么馋!”
她边说还边拿起汤勺舀起来一勺滚烫的饺子汤,一手捏住我的嘴巴,将那热汤往我喉咙里灌:
“吃吃吃,你吃呀!烫死你这个赔钱货。”
我的喉咙被热汤烫的全是水泡,我以为我今天会死。
可上天不如我意,天亮了我还是睁开了眼。
就连我一直呵护的弟弟,也开始想尽了办法欺负我。
村里的小孩成群结队地玩,就是不带他,还嘲笑他有个哑巴姐姐。
弟弟心里憋屈,回来就拿石头砸我:“你这个哑巴离我远点,不要跟着我。”
我被砸流血了,我还是要继续跟着,因为我妈让我看好弟弟。
所以他就不停地拿石头砸我,“死哑巴,你为什么不去死,害我被嘲笑,我不要有个哑巴做姐姐。”
我妈就算看见了,也当没看见,因为弟弟小,被我抢了营养,所以要让着他。
等到我们都到了上学的年级,妈妈早早地给弟弟准备好了新书包。
我的那一份,妈妈连提都没提。
“哑巴就不要上学了,上了也是白上,你还是在家好好割猪草吧。长大了就出去打工,给你弟弟挣彩礼。”
这就是她对我说的话,她这一句话似乎已经安排好了我一辈子的命运。
弟弟上学了,我现在又多了一个活,接送他上学。
那时候山里没有什么好路,学校又离得远,要走好几里山路。
弟弟很顽皮,放了学还要跟同学们打弹珠,所以经常回来得很晚。
只要回来得晚了,我妈就必打我:“你不会管着点弟弟吗?你怎么什么用都没有!”
后来弟弟学乖了,放学就从后门溜走,避开我。
这样他就可以跟同学放肆地玩了,我没接到弟弟不敢回家。
天已经暗了,我害怕地哭了,要是回去被妈妈知道我没接到弟弟。
我今晚该怎么办,她会打死我的。
所以这一晚我没敢回家,我在路上来回地寻找弟弟。
因为我不会说话,喊不出声音,路上有没有光亮,所以我压根找不到弟弟。
还害得自己扭了脚。
晚上山上还有狼嚎,瘦小的我坐在路边的草垛子上默默祈祷:
要不让狼把我叼走吧,我要是回去的话我一定活不成的。
直到天亮,我才拖着受伤的脚慢慢地往家赶。
路上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被我妈打死。
可我回到家却看见妈妈正在给弟弟喂饭,上面还卧了两个我从来没有吃过的鸡蛋。
听见我的脚步声,我妈只是抬头瞥了我一眼:“一个晚上不知道死哪里去了,还回来干吗?”
我才六岁啊,一个晚上没有回来,他们居然一点都不担心。
甚至还觉得是我为了逃避干活,才野出去一个晚上的。
弟弟一脸嫌弃地看着我,跟妈妈撒着娇:“妈,别让这个哑巴来接我了,同学都嘲笑我有个哑巴姐姐。”
我妈心疼地摸着弟弟的脸,那样温柔的笑脸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
等到弟弟去上学了,我妈才走过来把我拉到了厨房。
她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偏方,说用木炭烫我的舌头,可以让我说话。
我不知道我妈要干吗,只以为她要打我。
没想到她居然让我闭上眼睛,伸出舌头来。
我还天真地以为妈妈要给我吃好吃的,因为以前她给弟弟吃好吃的时候就是这样做的。
可我没有等来好吃的,却等来了一块烧红的木炭。
“呲啦”木炭烫破皮肤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