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玉沙郎君
这一夜,我被公主绑在合欢床上百般凌辱,非但如此,兴致高启时,她还让乐师在纱屏之后奏乐助乐。
后半夜她体力不支,让人送来一碗补药,喝下之后,公主很快眼睛里就冒出母兽般的精光,对我又是一轮折磨。
我被封住口,半点声息发不出来,只能仰头看着在我身上癫狂的公主,和摇来摇去的锦绣罗帐,屈辱愤怒使我浑身颤抖,觉得凌池百次,也不过如此。
这就是梁国的皇室,我苦读多年,头悬梁椎刺骨想要守护就是这么一伙人……这一夜,我从里到外碎得彻底。
等再醒来,公主已不知去向,只有一个冷脸的婆子站在床边,她四五十岁的年纪,干瘪无肉的脸上毫无喜怒:“老奴郑氏,传公主话,公子体格惊奇,风流秀雅,今早公主大悦,封你玉沙郎君,住绘溪楼。现公主已入宫,正式向皇上讨要您。”
对于她的话,我置若罔闻,一动也不动。
郑氏许是见惯了这种场面,只是接着说:“郎君虽然已中三甲,但拜官后一年不过百担,可是在公主府,只要哄公主高兴了,日入千金也是常有的。况且,您一入府就已有单独小楼,不用和其他郎君挤在百鲤院,已是很大恩典了。这样的待遇,在公主府,除了附马,算上您,也就只有三位。”
见我还不接话,郑氏也没了耐心:“这个月入府的三个郎君,您是伺候公主一夜,唯一没死的,正因为这样,公主才额外恩典,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郎君你一心求死容易,可是昨天您要保的那位,此时还在城门口呢……”
我的心猛的揪起,盯着郑氏:“昨天公主不是说已经送她回乡了吗?”
“郎君呐,”郑氏见怪不怪:“公主是答应放她走,又没说什么时候放?你若真为她好,便顺了公主的意,否则她断不可能活着出京城。”
我只觉眼前一黑,喉头甜腥,一口热血喷在百花帐上。
原来,公主昨天只是在骗我屈从,若不满意,今早不但杀了我,连“她”也不会放过!
郑氏见找到了我的软肋,语气软下来:“郎君还是年轻,气性真大,您正值盛宠,气坏了身子如何是好。这个月先您入府的那两个,一个前半夜死在床上, 一个后半夜死床上,这两个没用的倒是死得痛快了,可是他们的亲人全被从城墙上扔了下去,摔成一堆烂肉。”
我身体颤抖,不敢想象,“她”那么怕疼又拍高,怎么能站在十丈城墙之上……
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我可以在这百鬼地狱里屈辱爬行,可她必须在人间自在畅快的活着。
伸出手,颤巍巍的接过代表身份的玉佩,上面只刻着两个字“玉沙”。
从此之后,那个叫秦言方的读书人就从世间消失了,只剩玉沙这个公主府的一等男宠。
郑氏见我摩挲着玉佩若有所思,便解释道:“郎君是读书人自然知道这玉佩价值不菲,这可是先帝姑姑永安长公主最宠郎君的名字,只可惜郎君情深不寿,三十不到就驾鹤西去,永安公主难过极了,还为他写了一出折子戏‘望秋山’,天天看,天天思念……这个玉佩也是公主前阵子刚从宫里要出来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赏给您了,真是天大的福气。可见公主对您是用了情的。”
云散明金阙,池开照玉沙。
我无声冷笑,从此不仅没有名字身份,连名字都是和别人共用的。也是,从昨夜开始,我已经不是个人了,只是大梁皇室里像流霞,玉沙一样锦上添花的东西,一个讨人开心的玩意儿而已。
见我脸上终于露出笑意,郑氏松了口气,赶紧端过来一盘金锭子:“这是公主赏你的,老奴说是日入千金不是骗您吧?”
我看着这些东西,没接,只是犹豫中抬起眼。
郑氏马上会意:“您是想把这些送给城门口的那位?”
我点头:“可……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您现在是公府里的大红人,只要您愿意,就算那位回到晏城,有您时常接济,定会富甲一方。老奴这就去办。”
郑氏走后,我顾不上浑身酸痛,挣扎下地推开窗,默默望着南城门的方向。
从此波渺渺,柳依依,春山重重再难有相见之日。
第2章 婉儿
这一别,于她是新的开始,于我却是梧桐半死,鸳鸯失伴。
可是这些龌龊心情,却断不敢与她说,因为她是我的嫂子,杜婉儿。
她与我哥哥是从小订下的娃娃亲,在成亲前一个月,我哥哥因为与府台家公子争一个戏子被砍杀在当街。
一个月后,她还是被一顶青布小轿送进我家,只因为她父亲不愿退还聘礼,就算从此守寡,也要让她完成婚约。
我家本是江北瓷商,有些家底,只是哥哥作为嫡子除了吃喝玩乐,什么也不会,家产被败光了不少。他一死,家里情况更是雪上加霜,入不敷出,家里老夫人就打起了我的主意。
庶出的我一早没了娘,七岁就长得和玉娃娃一样,眼睛黑亮,嘴唇朱红,谁遇到了都要多看两眼。一次我出门给家里背炭,竟被路过的杂耍班子看到,打算将我买回去,折采之后,作为没手没脚的蛇奴哗众取宠。
如此丧尽天良的事,老夫人为了十两银子竟然想也不想就满口答应,就在我被送走的前一夜,婉儿来到我房间,叫醒了一无所知的我,连夜逃了出去。
我们坐着小船,顺流而下,走了一天一夜,来到了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小县城。十四岁的她带着七岁的我,以姐弟相称,用仅剩的钱盘下一间小房子,卖起红豆糕。
每天半夜,婉儿就和我起来煮豆磨豆,蒸米压糕,到天蒙蒙亮,街上渐渐有人出门时,一锅热气腾腾的红豆糕就端了出来。
婉儿心善,知道来买红豆糕的都是早出晚归谋生的劳碌人,便在门前支了桌子,放了椅子,还全天供应米汤,让大家吃糕时还能坐下歇歇脚。
虽然这些都要成本,可是她的热心体贴,还是让来店里的人越来越多,一年之后,我们不仅还了外债,还存下了十几两。
记得除夕夜里,我们嗑着瓜子守岁。烛火映照下,她的脸庞泛着温暖的光彩:“弟弟,过了正月之后,我就送你去学堂,束脩已经备下了,你将来一定要成为光耀门楣的读书人。”
我不肯去,缠着婉儿,还要陪她卖红豆糕。她摇头叹气,捏捏我的脸说:“我既是你姐姐,自然要为你长远打算。就像我兄长那样,这次我们能逃出来,还是靠我兄长在我棉衣夹缝里藏着的几两银子。”
“我兄长是这样对我的,我自然也要这么对你。”
听了这话,我才知道,她小时候是有人疼的,有个处处为她着想的兄长。
可是我小时候身边的人除了打就是骂,直到遇到婉儿,她是真心为我好。既然她为我好,我也要让她高兴。
她想让我读书考功名,那我就一定让她如愿。
十年寒窗苦读,别人看似辛苦,我却无比幸福满足,因为每天早起有婉儿给我端来香甜的红豆糕,散学之后,她在灯下缝补衣服,我在一旁背书写字,即使一句话都不说,我也觉得无比美好,只愿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随着我渐渐长大,来买红豆糕的老主顾少不了多看我几眼,然后对婉儿说:“你容貌平常,却有个仙人般的弟弟。这个弟弟还是知书达理之人,若是一举高中,被官家小姐榜下捉婿,你这个姐姐可享福了,从此再不用辛苦劳作。”
每次听到这话,我心里便冒出一股无名之火,甩个冷脸,转身就进了里间,把门重重关上。
婉儿怕得罪老顾客,只能陪着笑道:“这孩子长得不错,就是脾气差点,官家小姐多半也看不上他。”
进京赶考的日子越来越近,我心里愈发忐忑,一刻都不想和婉儿分开,甚至装病想弃了今年考试。
婉儿没有办法,只能先停下红豆糕铺子里的事,专心陪我进京。
只是,我这一次如愿考入三甲……却从此与她相隔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