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阿爹是宰相,我是相府唯一的小姐。
小时候阿爹总会对我宠溺的说:“潮汐啊,未来无论你喜欢哪位皇子,阿爹都会帮你。”
却不曾想有一天,那个年少便与我相识的三皇子不但砍下父亲的头颅,还送走了谢渊。
我出生于天嘉三年,出生时天边万里红霞,美不胜收,是钦天监口中百年一遇的吉兆,被批生有凤命。
我阿爹是宰相,权倾朝野,但他对我十分喜爱,我是相府唯一的小姐。他总会将小小的我抱起转圈逗我开心,他也会对我宠溺的说:“潮汐啊,未来无论你喜欢哪位皇子,阿爹都会帮你。”
似乎正是因为凤命一说,我的未来就只能嫁给皇子,这是所有人都默认的事情。
但我并不想要这样,天嘉十三年,我十岁,我遇到了谢渊。
彼时他还是十三岁的翩翩少年,穿着铠甲随着他阿爹领兵打马从街上过。
我带着翠竹偷溜出相府在街上逛,一抬头,就看到了他。
他意气风发,生的也极好,眉目似含着江南水乡的韵味,带着丝丝缕缕的温柔,高挺的鼻梁,殷红的唇。
若不是那腰间一把的长剑,凛冽威武的铠甲,旁人可能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一个书生公子是将军儿郎。
后来我才知道,他的母亲果真是来自江南。
他路过我身侧,我看的移不开目光,随后,翠竹低声问我:“小姐,我们要不先回府吧?”
我看向翠竹,询问她:“方才那是镇国将军家的公子吗?”
翠竹欲言又止,许久才小声回复我:“是”。
我知道,所有人都希望我当皇子妃,因为我生有凤命,阿爹又在朝中颇有威望,而当今圣上年已近四十,我只有成为皇子妃才能让所有人放心。
可是只有初见那一眼,我却仿佛闻到了从未到过的江南幽幽的花香。
次日,我又见到了谢渊。
圣上育有三子,其中三皇子与我年龄相仿,但由于母妃是敌国献来的舞姬,他便成了最不可能成为太子的人选。
因此大皇子二皇子并不防备他,甚至偶尔还会让他送来一些稀奇物件来给我。
他带着谢渊,身后的仆从搬着一个宝箱,来寻我。
我走到宝箱前,好奇:“三皇子哥哥,这是什么?”
他笑着挥手让仆从打开箱子,“这是大哥让送给你的,淮海国玉珊瑚。”
箱子打开,他补充道:“这可是谢渊从淮海国带回来的。这便是谢渊,我的好友,镇国将军之子。”
谢渊,好巧的名字,我是潮汐他是渊,都带着潺潺的水意。
于是,我又再一次将目光看向谢渊,他今天穿了一身青绿色长袍,见我看他,微微一笑,仿若谦谦君子。
我低眉颔首,道:“谢大皇子赏。”
因为谢渊回来,我与三皇子的联系也变得密切起来,他时常带着谢渊,我们三人一同游玩。
我最喜爱上街闲逛,看看小摊上一些没见过的物品。
三皇子和谢渊也总是陪我一起。
在街头,谢渊就看到我盯着的糖葫芦,买下四串来,连带翠竹也有一串。
三皇子笑着打趣:“没想到,日日只知道上战场杀敌的谢小公子也这么会讨女孩子喜欢。”
我红了脸,抬眸望去,谢渊的耳朵尖尖也泛着粉。
初见第一眼,我看中的是他的秀色可餐。接触之中,又发现他实在体贴温柔。
我们一起在街上,我多留意两眼的胭脂,拿起试过的首饰,他都会问我:“可否喜欢?”
有些我会买下,有些第二日他便会送上礼来赠与我,礼只会交给翠竹,其他人不知道,他也不会主动见我。
而行至街尾,他总会买下那一家的云片糕,找到一处包厢,三皇子吩咐人上一壶好茶,在此歇息片刻。
偶尔我们也会读书赏花,品茶作乐。
我们谈天说地,听谢渊说起他想保家卫国,听三皇子说他只想做个闲散王爷,无意皇权,但是若是百姓有难,他也会分忧解难。
三皇子也时常会问到我,“潮汐,大哥和二哥,你更喜欢谁呢?”
我总是笑,大皇子为人宽厚,二皇子更为聪颖,可惜我谁都不喜欢。
元嘉十八年春,皇子之间的争斗越发激烈,三皇子也甚少出宫。
阿爹总是皱着眉头,脚步匆匆。
若是见了我,会问我是否安好,复而叹气,道:“可真不希望潮汐……”
我没有问不希望怎样,阿爹也不会继续接着说下去,大家早已心知肚明。
此年我已十五,行过及笄礼,我甚为喜爱谢渊送来的礼,是一只白玉簪,时常插在发中。
到了秋季,圣上主持狩猎,我受邀在贵女之中。
那是我再一次见到谢渊骑马,他穿了一身黑衣,却是一匹白马,我挑开轿帘望去,风吹得他衣袖猎猎作响。
女眷皆留在营地边饮茶,我仍是闲不住,向皇后言明想四处走走。
皇后是大皇子母妃,对我也素来宽容和蔼,含笑点了点头,应允了我的话。
我带着翠竹,在林边漫步。
“小姐,”翠竹叫我,“小姐今天该插那只步摇的。”
翠竹所说的步摇是大皇子送来的礼,大皇子近日多出风头,民间皆说太子本该立嫡长子,太子之位看来非大皇子莫属。
我笑着同她打趣,“那是不是也要插上另一只金钗呢?”
金钗是二皇子送来的礼,二皇子母妃是贵妃,在朝中也颇有支持者。
“可是,小姐都没有带啊。”她似有不解。
“因为我只喜欢这只玉簪。”我摸上发梢之间,白玉簪的手感冰凉又柔和。
“看来潮汐不喜欢我送的桃花簪,那可是我亲手花了图样送去做的呢,真是叫我好伤心。”
我听声回头,只见三皇子缓步走来,数月未见,他眉目之间似乎多了几分阴沉。
“自然也是喜欢的。”我说道,“三皇子哥哥送的礼物,我怎会不喜欢?”
“那为何不带?”他看着我。
“心里喜欢,越发珍惜。”我想了想,又换了个话题:“三皇子哥哥怎么没去狩猎?”
“正打算去,见了你,过来问声好。”他笑了,看向远处的崇山峻岭,问我:“潮汐要不要与我一同去?”
我连忙摆手拒绝,“我可从未骑过马,不敢不敢。”
他这才作罢,挥手唤来牵马的仆从,“我为潮汐猎只兔子来。”
我带着玩笑之意回应,“那我先谢过三皇子了。”
他轻哼一声,扬起马鞭,潇洒而去。
没多久,我又遇到了谢渊,似乎是缘分,又似乎是上天感应到了我的心意。
瞧见是我,他牵着马,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相识几年,我们已经渐渐熟识,他也不再叫我顾小姐,反而是唤我的名,“潮汐。”
我抬眸望见是他,不由自主的勾起唇,露出一抹笑意来。
他已褪去黑袍,内着一身蓝色长衫,腰间挂着的是谢家的玉佩。
我挥退翠竹,他身边的仆从也识趣的走向另一侧。
我快走两步,上前递给他我偷偷织了几晚的荷包,荷包上绣着一只山茶花。
我低下了头,有些羞涩,声音放的极轻,伴着风吹到他的耳边。
“愿君喜欢。”
他接过,也是笑,很是喜悦的样子,“你送的,我自然是喜欢。”
他想了想,从腰侧掏出一张纸来,纸被折叠的很好,他递给我,“上次你说我有书生之气,君子之风,无奈我十岁上战场,甚少习字,我回家练习了几月,你看看如何?”
我展开纸张,上面的字铁画银钩,像他的人一般威风凛冽,纸上写着:“渌水带青潮。水上朱阑小渡桥。”
“写的真好。谢郎的字,自也是最好的。”我肯定的看向他。
听我这样说,他的眼睛里似乎有光在闪烁,笑意布满了英俊的脸颊,“你喜欢的,就是最好。”
那时,我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见到他,那一年小姑娘豆蔻年华,少年郎翩翩如画,只一眼,刻在了心头。
太惊艳,太难以忘怀。
狩猎结束后,我收到了圣旨。
寒冬雪地,我披着斗篷,随家里人跪拜领旨。
我被赐予大皇子成婚。
二皇子因为在狩猎时设计暗害大皇子一事被禁足,这事闹的流言不断,谁也说不清是真是假,但是圣旨一下,也说明了皇上中意太子人选,已定了大皇子。
我上前接旨,叩谢皇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