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11岁那年，父亲为了钱，把她卖给了老男人，
我在同学的帮助下拼死把她抢回来；
面对我的质问，父亲只有一句“这是你们欠我的”。
而多年以后看着病床上的他，
我也笑着说“这是你欠我们的”。
“爸，你吃点热菜”我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刚炒的白菜放在他面前，他眼皮一撩，鼻翼翕动，我顿感不好，往旁边一躲。
“小逼崽子，让老子吃白菜！”他一脚踢翻桌子，冲我大声吼。
“滚去给老子弄肉！”
这样的场景我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我熟练地跑到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妹妹身边，拖着她往外面跑。
以前妈妈还没死的时候，她会拦着一二，于是那些拳脚就会落到她身上。后来她为了拼三胎生儿子，难产而死，这些挨打就只能我们姐妹俩受着了。
“姐姐，你疼不疼？”妹妹摸着我被桌角刮到瘀青的额头，泪汪汪地问我。
“不疼，姐姐不疼。”我是真的不疼，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我只是愁，这几天他的心情又不好了。可是我跟妹妹又要交学费了……
为了要到这份学费，我被他拿菜碗扣到头上，被他一个耳光扇到墙角，被他拿烟头烫到皮肉散发出烧焦的味道。
我死死忍着，求他。
我爸是独苗苗，所有的亲戚都认为我和我妹妹断了他老李家的后，这种断人子孙的事是万恶不赦的，是应该下十八层地狱的！
所有人都觉得我姐妹俩欠我爸，所以我俩活着就是罪恶，全都应该去死！
“爸，你就给我吧，我以后还你的。”我跪在他面前磕头求饶，他一脚踢在我肩膀上，我顺势一躺，装作奄奄一息。
这是我挨打多次以后总结的技能，示弱会让我少挨打。
妈妈走后这种要学费的场景已经重复了五年，从小学到高中。我已经明白了怎么样才能快速地挨完打然后要到钱。
“爸，求你了！”我装作艰难地翻身，爬到他脚下，气若游丝地求他。
“小贱货，骨头真贱，挺能挨打。”他再次一脚踢翻我，嘴角噙着冷笑。
我看着这样，知道这次又成功了，果然他接下来抽出一千块钱甩在地上，然后从我手上踩过，我不敢大声尖叫，只能发出闷哼。
转头看着散落在地上的钱，眼泪肆意流淌……
“念念，你看我又要到了学费。”晚上我躲在房间和妹妹分享着成果。
“姐姐，你真厉害！可是你的手臂被烫成这样，肯定要留疤了。”她爬起来，从床底下翻出来一小罐茶油。
“姐姐，你涂一涂这个。”我看着这一罐茶油，大惊！
“你偷的家里的茶油？被爸爸发现会被打死的！”她听别人说涂这个不留疤，刚好昨天奶奶给爸爸拿过来了一罐茶油，今天她便偷偷地藏起来一小罐。
“我不怕！我以后也会像姐姐一样勇敢！”她抱着我的手，仰着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
学校离家很远，我考上的是县一中，为了上这个高中我在屋外跪了三天，最后是他实在受不了邻居的指指点点才让我上的。
因为太远必须住校，我跟老师求情每天打扫学校和宿舍卫生，免去了我的住宿费，但是学费没办法。
每次临走前，我一遍一遍嘱托妹妹，什么时候千万不要在爸爸面前露面。
他喝酒以后自己要躲在房间不要开门。告诉她怎么做菜，怎么让自己吃饱，如果遇到被打赶紧往王爷爷家跑，他是唯一能够说得上几句话的人。
“你要每天在学校锻炼跑步！让自己变成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让爸爸那个老家伙抓不到你！”我笑着拍拍她的头，跟她开玩笑。
“臭姐姐，你才是泥鳅！”她挂着眼泪，笑出了鼻涕泡。
我怀着满心地担忧去上学了，一有可能我就往家里跑。偶尔会发现妹妹鼻青脸肿，只要一回家我就讨好爸爸，希望他能够在我不在家时对妹妹手下留情。
于是，我在家挨打的就是我，我不在家挨打的就是妹妹，所幸她比我能跑，挨打起来没这么凄惨。
如果日子一直这样过下去，我觉得我能忍下去……
那天是我照常往家里赶的时候，刚到村口就碰见有小孩对我喊：“李想儿，你妹妹在挨打，你快回去！”
我心里咯噔一下，撒腿往家里跑，边跑边请小孩去喊王爷爷。
可是靠近家却没听到妹妹的哭喊，我心脏扑腾扑腾狂跳，一把推开门。
我爸那个畜生，用劲扣着我妹妹的头往水缸里淹，她发不出声所以没大人听到她的哭喊，她只剩下手还在微弱地挣扎。
“啊！！！”
我尖叫一声朝他撞过去，他被撞得一趔趄，妹妹被拉出水面疯狂咳嗽。
这一下他被我更加激怒了，一脚踹在我肚子上，我立马感觉肚子剧痛蜷缩在地上起不来。
“念念……”
妹妹被他摁在水缸里，他的挣扎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我想爬过去抱住他的腿，可是我实在太痛了，我感觉到嘴角有腥咸的东西流出来，内心冰凉一片，恨意开始蔓延……
所幸，王爷爷来得很及时。保住了妹妹的一条小命，我被踢出内出血，爸爸不同意给我交住院费，让我回家等死。
用他的话来说“一条贱命，没了也就没了”。是王爷爷瞧我实在可怜给我交了住院费，这份救命恩情，我没齿难忘。
“姐姐，我好害怕。”出院那晚妹妹躺在我身边，我感觉到她的眼泪流在我脖颈里，濡湿一片。
“不怕，你看我两不都没事嘛？我俩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我抱紧了瘦弱的她，她的骨头硌得我生疼。
“能有啥后福呢？他为什么这么狠？只是一罐茶油啊！”我抱着她不说话，我知道这是因为我俩是女孩，可是我不想跟她说。
“姐姐，我想妈妈。”她埋头闷闷地说，我的眼泪顺着眼角淌下来。
“那你现在叫一声妈妈，妈妈会听见的。”我在她耳边轻轻说。
“真的吗？”
“真的！”
“妈妈～”她声音细如蚊蝇。
“哎～宝宝乖”我抱住她轻轻亲吻她的额角，轻轻摇晃，她在我怀里痛哭失声。
这次差点送命后，我不敢再放妹妹一个人在家，怕哪次来不及回去看到她的尸体。
我给她停了学，带她去我的学校，央求老师允许她进课堂。幸运的是由于我的成绩常年名列前茅，老师很看重，也很可怜我，所以应允了我这种无理要求。
妹妹对我让她停学也没什么意见，学习很重要，可是比起命来不值一提。
老师让我坐在最后面，和一个体育生同坐，因为他经常需要去体训，所以妹妹坐在那里最好。
“嘿！男人婆，你妹妹占据我的座位，你不应该感谢我吗？”林阳伸出大脑袋，在我面前晃荡。
“阳哥哥，等我长大了，我请你吃饭呀，吃超级豪华大餐，肯德基哦！”每次林阳这么调侃我，妹妹都替我接话。
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听来的餐厅名字，每次都拿这个哄林阳。
“小坏蛋，这么小就学会画饼了？给哥哥画的饼够我吃好几年了！”妹妹听完就嘿嘿地笑。
我看着这种重复的场景不由得也抿嘴笑了。
我从来没坐过最后面，高中这一年多我只顾埋头学习，以及顾着家里那点事，林阳也经常不在教室，所以没坐到这里之前我竟然不认识他。
我给妹妹停学以后，我很担心爸爸会找到学校来，生活提心吊胆。
没想到妹妹来了两个月，我们两个月没回去，他好像完全无动于衷，他大概并不在意我们两个是死是活。
我们两个放松了警惕，妹妹去了隔壁小学旁听。
我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周三，小学放学很久我都没见到妹妹来找我。当我满怀担心地找到学校时，门卫说我奶奶把她接回去了。
我撒腿就往家里跑，妹妹跟我不同，我知道奶奶是恨不得我们去死的，但是她不知道，她对亲情充满着渴望。
“男人婆，你跑啥？”是林阳刚好下体训。
“林阳！帮我！！送我回家！”林阳知道我家情况特殊，看我神色紧张，二话不说去推自行车！
“上车！”
一路上我不停祈祷，希望没出事，希望奶奶良心未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