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妈死得早，是姐姐把我一手抚养大。
为了我，她放弃上大学，把一切最好的给我。
我曾发誓，要好好对她。
可她死了，死在我高考出成绩的那天。
警察上门调查取证，在我卧室的柜子里，发现粘着我指纹，染血的水果刀。
“林倩，解释解释吧。”
“解释什么？”
我心虚地转过头，避开王警官咄咄逼人的目光。
“行！嘴硬是吧！带回去，我亲自审！”
两个警察把我驾到轮椅上，推着我离开房间，王警官和痕检的人紧随其后。
临上警车前，我余光瞥见法医把姐姐的尸体运上车。
透过白布，我仿佛还能看见姐姐对我笑着招手。
“姐姐……”
想起过往，我的眼角流下一滴泪水。
警局审讯室。
王警官大力把水果刀和一本笔记本扔到桌上。
“林倩！据我所知，林念对你一直很好，你为什么要杀了她！”
是啊，姐姐对我一直很好。
我八岁那年秋天，爸妈在打工的路上出了车祸。
因为是货车非法载人，我们根本得不到一丝赔偿，雇主也直接卷铺盖走了，再找不到人。
家里的顶梁柱没了，十八岁的姐姐强忍着悲痛撑起一片天。
靠着村里人的帮扶，还有自己打零工赚钱，勉强养活自己和我。
都说长姐如母，更何况是姐姐从小把我带大。
在我的心里，姐姐比爸妈重要得多。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
听着我的讲述，王警官疑惑地皱眉。
我闭嘴摇头，任凭他怎么询问，也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王警官气急败坏地离开，把我一个人扔在审讯室。
我好吃好喝，趴桌子上睡得也很安稳。
如果忽略掉有些麻木的腿和手，这日子过得比之前在家要好得多。
三天后，王警官回来了。
他带了一个记录员进来，开始对我的第一次正式审讯。
“林倩，老实招吧，人证物证俱在，你逃不掉的。”
与上次不同，这次王警官的语气很平淡，只有眼底还能看见一丝气愤。
我轻轻点点头。
水果刀刺进姐姐心脏的那一刻，我就没想过逃。
有的后果，是我必须承担的。
“你姐姐身上除了心脏处的致命伤，全身都有不同程度的瘀青，这些，也都是你做的？”
我沉默片刻，点头。
王警官的面具碎了，他一掌拍在桌上，气愤地吼道：“那是把你辛苦养大的亲姐啊！她为了你付出那么多，你怎么如此狠毒！”
“要不是为了你，她本可以拥有更好的人生！”
是啊，他说得对。
早知会是如今这结果，她扔下我去读大学该多好。
我的姐姐林念，从小长得好看学习成绩也好，村里人人都说，她将来会有大出息。
爸妈深信不疑，拼了命地打工赚钱供姐姐读书。
家里所有的余钱，都被他们给了姐姐，让她买学习资料。
可姐姐从来都是把钱用在我的身上，给我买小物件，给我买零食。
自己则是从同学那里借来教辅书，每晚熬夜抄书。
家里虽然不富裕，我也不是爸妈最疼爱的孩子。
但那段时间，我每天都很幸福。
这样的日子，到我八岁生日那天戛然而止。
我的生日在秋天，收获的季节。
爸妈忙着赚钱，但还是想着早点回家给我庆生。
于是他们接了那份下班早的工作，坐上那辆大货车。
我在家欣喜地等着爸妈给我带蛋糕回来，可等到的，却是他们的死讯。
家里断了资金来源，姐姐大学还马上就要开学了。
为了照顾我，她毅然决然地放弃了读书，在村里打起零工。
因为生活的压力，姐姐整个人瘦了二十多斤，一米六五的个子，体重才不到八十斤。
这样辛苦地生活了四年，姐姐开始做起直播。
因为姐姐播的内容是照顾我，还有村里的一些农活，吸引了一部分人的关注，她赚的钱比之前打工时多了不少。
从那天之后，姐姐每日直播，但这样过去半年，人们审美疲劳，姐姐的收入少了。
直到我在学校时精神恍惚坠楼，摔坏了腰，坐上轮椅。
我休学在家，姐姐每日变着花样给我做吃的，找生活的乐趣。
这一类型的视频发出去，一下子火了。
网友钦佩姐姐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赞扬她的不离不弃。
我们的日子一天天变好，姐姐也从一开始的，看着我的腿抹眼泪，说着对不起。
变成后来的，看见我坐在轮椅上，眼里就有藏不住的笑意。
四年后，我高一的暑假，有医生通过网络联系到姐姐。
他说，现在技术成熟了，我的腰越早做手术恢复的可能性越大。
我沉浸在有可能再次站起来的喜悦中，却忽视了姐姐脸上的愁容。
那年春天，希望的季节。
我住进市医院，骨科教授会诊之后说我的腰痊愈的可能性占一半。
我开心坏了，整日拉着姐姐的手，说着能站起来之后要去做什么。
城西有座枫叶山，等我恢复好了，山上的枫叶也红了。
那么美的景色，我一定要和姐姐一起，一步，一步，地走上去。
我还要学跳舞，还要穿漂亮的小裙子。
虽然我腿上的肌肉已经萎缩了，但没关系，我可以穿光腿神器遮住。
因为坐在轮椅上，我自己无法做到的事情，等我好了，我都要去尝试。
还有高考考场，我也可以自己走着进走着出了。
想到这些，我兴奋得整晚整晚睡不着觉。
然后，我听到了姐姐在门外打的电话。
“不能手术，倩倩要是站起来了，以后我就没法靠这个赚钱了。”
“还有之前给她吃的药，现在还不一定代谢完了，被查出来怎么办！”
……
姐姐的声音很低，可听在我心里，却如惊雷一般。
我想起十一岁那年，姐姐买回好多瓶瓶罐罐的药。
她说我正在长身体的阶段，要多补充微量元素。
这些都是维生素，钙片什么的，对我的身体好。
我深信不疑，哪怕这药再苦，也都皱着眉咽了下去。
原来，这竟然是损害我智商，让我变痴呆的药吗？
当年的我，如果没有落下残疾。
那现在，我就是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痴傻儿。
为什么？
她是我深爱，也是深爱我的姐姐啊。
又聊了几句，姐姐挂断电话回到病房，凑到床边给我掖了两下被子后躺到一旁的陪护床上刷着手机。
我背对着她躺着，紧咬着嘴唇，生怕被她听到我在哭。
第二天下午，姐姐去见过医生后回来，满脸愁容地跟我说：“倩倩，手术做不了了，医生重新进行了会诊，你伤的位置神经群众多，手术风险太大。”
虽然心里早有了准备，可听她这么说，我的心里还是揪得生疼。
我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平复情绪，抬起头，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没关系的，就算我永远站不起来，姐姐也不会嫌弃我不是吗？”
“倩倩，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姐姐都不会抛弃你。”
我的姐姐，多温柔，对我多好啊。
就是因为她精心营造的温柔陷阱，我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不是吗？
那一刻，我的心里生出仇恨的种子。
我出院回家，像往常一样在姐姐的接送下上学放学。
偶尔配合她拍拍视频，营造出一种家庭和睦的假象。
姐姐的收入与日俱增，她开始买名牌包包，出门打扮得光鲜亮丽。
但在录视频，直播的时候，她还是穿着那一身洗得发白的T恤，欺骗着所有的粉丝和网友。
我整日看着，心里反感她的虚伪，就在她又一次换上旧衣服接我放学的时候，我忍不住爆发了！
到家之后，我们狠狠地大吵了一架。
我摔坏了这些年她送我的所有礼物，她扇我巴掌，把我轮椅踢翻，让我摔倒在地。
“林倩！我这么多年把你养大容易吗？你就是个白眼狼！”
“是啊，我没变成傻子，还会顶撞你，我就是白眼狼了。”
我直直地盯着她冷笑。
这次之后，我选择了住校，只有周末回家，配合她演戏，拍视频。
为了上学，为了生活，我不得不做这些恶心的事情。
我讨厌姐姐，更讨厌这样虚伪的自己。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加了我的微信。
他叫刘霄，他温柔，有礼貌，我说什么他都能接上话。
虽然他比我大了七岁，但我深深地被他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