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前朝的硕阳公主,先皇后所出的唯一嫡女,南国上下唯一的公主,天下人都赞誉我的美貌,我的父皇和两位兄长更是把我宠到了天上,恨不得全天下的奇珍异宝都送到我面前让我开心。
但我心心念念的一人,是与我父皇征战天下的兄弟之子——林渊青。他全家被乱贼杀死,剩他一人,我父皇心疼他年少无依,封为世子带进宫中抚养,吃穿用度都和皇子一般。
我与他青梅竹马,他年长我五岁,在我调皮捣蛋的时候,他总是在身旁保护我,替我开脱。
因为我母后很早离世,兄长又年长我很多,陪伴在我身边的总是林渊青。
我噩梦的那天,是我的及笄礼。我穿着最华丽的流萤裙,接受着四方来臣的祝福,看着那些礼物堆满我的库房。
晚宴刚结束,我便找不到我父皇了,本想向他求一份恩典,让渊青哥哥做我的驸马。突然,皇宫外却响起了暴乱的声音,皇宫内乱作一团,我的贴身宫女们保护着我撤回宫内。
“大皇子造反了!!!”
“来人护驾!”
呼喊的声音把我整个人震惊到愣住,我皇兄怎么会造反!?我狂奔着去找父皇,终于在御书房听到了他的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林渊青的声音。
我摸门进去,林渊青执剑一剑贯穿了我父皇的胸膛,血溅在他清俊的脸上,他目光冰冷至极,声音也是那样的冷漠:“您还是到地府和我林府上下八十四号人慢慢忏悔吧。”
我脑袋嗡嗡作响,满脑子只有:林渊青杀了我父皇!我的渊青哥哥杀了我父皇!我吓的跌倒在地,发出的响动惊吵到了林渊青,他杀意未灭的目光扫到我的身上,然后一愣,我对上他承载着滔天恨意的眼睛,吓得立马起身逃了出去。
长长的流萤裙的外衫被我脱去,在月光下闪闪发光,我不知道要逃到哪去,周围已经陷入了厮杀,我听到有人在喊:“抓住硕阳公主!”
慌忙间我被人一把捞进怀里,是我的暗卫——十七,他没有名字,因着他在我父皇的暗卫中排名十七,被送给我之后,我便也是十七地叫着。
“公主,奴才带您出去。”他高大的身躯把我整个人包裹起来,我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一样攥紧他的衣袖。
我记不清我是怎么和他在一阵火光和厮杀中逃出去的,醒来时已经在一座破落的客栈里了。
我一时出神,被林渊青打掉了手中的匕首,匕首落在地上敲出咚咚声,我清醒过来,奋力想去夺回那把匕首。
“阿缨别动。”林渊青把我往怀里搂紧几分,在我耳边轻声唤我,像极了他从前那般温柔的样子,“让我抱会儿。”
我用尽力气想要挣脱,两个人的衣服都被扯得有些不堪,特别是我身上还穿着舞姬的衣裙。
但我的力气终究是不如他的,反倒被他点了穴位,没了反抗的能力。
他叹了口气,凑近几分,语气带着些威胁:“那个小护卫应该找对了地方,你说陆永川那些个人不能把他怎么样,如果加上我的人,他还能顺利抽身离开吗?”
我听到这话,对上他的眼睛,眼底满是愤恨,但也没有办法。
林渊青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我,手攀上我的腰,有些满意地说:“那就陪朕到这场闹剧结束吧。公主殿下不离开这里,那个小护卫就不会有事。”
肌肤相亲,我感受不到任何暧昧的气氛,即便他看着我的目光里全是情意和思念。
除了那惊为天人的容貌之外,林渊青一直表现的很像一个中庸世子,性格温润,不与人交恶,对谁都是一副温柔善良的样子。无论是武艺和功课,都算不上优秀。
但他暴露出自己的实力,是为了救我。
虽然父皇登基以后陆续打压了一些反叛实力,但是还有前朝余孽在伺机而动。
那日围猎,我骑马去追一只受伤逃跑的小鹿,被引到一处无人处,我刚准备拉弓射下那只小鹿,却没想被杀手截住,他们出手狠辣,没有想杀我,倒像是想劫持我。
我策马飞奔,但那些杀手看抓不住我,便想使杀招。迎面赶来救我的就是林渊青,我头一次在他身上看见杀意,他招招致命,干净利落,然后冷声吩咐人处理尸体,但他回来抱我上马的时候又是那样轻柔,好像和刚才的人不是同一个。
“阿缨,别告诉你父皇是我救的你,要是让皇叔知道我的武功,是要责罚两位哥哥功课的。”我惊魂未定,又在他英雄救美的举动下小鹿乱撞,一时间竟没发现其中的不对劲来。
事后,林渊青谎称是他与侍卫共同救下我的,父皇追捕了剩下的杀手,端平了那窝贼人,十七也是那个时候送到我身边来保护我的。
可我那时眼里只有林渊青,丝毫没有关注到十七多少次为我出生入死。
从宫中逃出之后,我整夜噩梦缠身,高烧不断,吃不下东西,喝不下药。
十七陪在我的身边,不厌其烦地重新给我喂药,喂饭,任由我扯着他的袖子睡觉。
我迷迷糊糊间问他为什么不走,为什么要带我出宫,为什么要救我。
“守护公主,是奴才的责任。”他低着头,把手中的药吹凉送到我的嘴边。
其实,他长得也很好看,毕竟我就算是选侍卫也得选合眼缘的。但他总是低着头,让我看见他眼角边的一颗泪痣,只有我逗他的时候耳朵才会染上红色,有趣得紧。
十七逃出宫的时候带了不少赏赐的银两,即使我的休整这几日花出去不少,也还算富裕。
我坐在简陋的梳妆台前,脱去身上的华服,摘下头上精致的首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过几日,光艳动天下的硕阳公主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了。
突然觉得,普天之下, 莫非王土这句话是多么可怕,这广阔的疆土,我竟然不知道去哪。
“把这些都当了吧,隐蔽点,要现银。”我把那些钗子都递给十七。
他的手没有握紧它们,像我之前递给他东西那样,他抬头看向我,“公主很喜欢这些漂亮的东西,不能当掉。”
他眼底清澈极了,我有些措不及防地撞了进去。心底却没来由地暖了起来。
“没关系,用不着了。不如用来填饱肚子。”我笑着握紧他的手,然后戴上帷帽,“我们出去走走吧。”
我缓了几天才稍微有些力气,皇城里已经平定下来,但是四处张贴着搜捕硕阳公主的告示:封万户侯,赏金万两,还只要活捉的。我笑了,看来我这硕阳公主还挺值钱。
林渊青平定了一切,改国号为周,宣告了天下我父皇如何谋害他林府上下,如何窃取了他父亲的皇位,如何暴政酷刑以致民不聊生的。那一篇诏书写的荡气回肠,新帝形象倒是光辉伟岸起来了。
这位光辉伟岸的新帝还钳制住我的手,然后放在他的手心里把玩。
林渊青一点点摩挲着我手上因为练刀生出的茧子,然后闷闷地说:“他没照顾好你。”
我没有回答,也不想和他说话。
林渊青倒有点委屈起来了,他靠在我的肩膀上,带着点讨好的语调低声下气地哄我:“阿缨,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我们之间,还能说什么。”我避开他的目光,出声维护十七,“十七他把我照顾得很好,他支持我一切的选择。”
明明知道我们两之间已经说不出什么温馨的话,偏偏还要与我说些什么。
他放开了握着我的那只手,转而对上我的眼睛。
我这时才正正看清楚了现在林渊青的模样,权力洗掉了他身上惯有的温和,即便装作温柔的模样,也不住地透露出冷气,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不可否认的是,林渊青确实是做皇帝的料子。短短一个月内,他便平定了国内所有的暴乱,臣服新帝者赏,不服者杀。
但随着国内情况的安定,追捕我的人马越来越多,我只能减少出门,住店也是小心翼翼的。
我们的目的地是我的封地——硕阳城,即便我不会驻守在我的封地,只有相应的赋税会给我,但那片土地好歹能让我有些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