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道,权侵朝野的长公主是无恶不作、残害大臣、名声败坏的该死之人。
我逼世子爷的未婚妻嫁给了我的未婚夫,我逼世子爷娶了我。
婚后世子爷厌我恨我,众人在背后嘲笑我活该。
却不知我们和离后,他跪在公主府门口求我。
「悦悦,我错了,我们和好行不行。」
「长公主,世子爷回来了。」
小竹的声音传来,我冷不丁手一抖,绣花的针在手指上扎了一下,指尖便溢出了鲜血。
我随手拿碎布擦了擦,「在哪。」
「在王妃那。」
「帮我梳妆。」
小竹欲言又止,最后道,「是。」
「怎么了吗?」
「王妃的远房侄女也在。」
我轻笑一下,「她不会以为跟世子爷见一面就能怎样吧?」
镇南王因军功显赫,所以破例被封为异性王,我嫁的人是镇南王的世子夜元亦。
我去到的时候,里面的笑声戛然而止。
「给母亲请安。」
我浅笑行了个礼,而后看向夜元亦,「世子爷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人派个丫鬟来跟本宫说一声。」
夜元亦沉默不语,镇南王妃开口,「正要派人去寻你,你就来了。」
我点头,「这样啊。」
一时间安静下来,半响,镇南王妃才道,「索性你在这,有个事也同你说一声。」
「你嫁入王府中一年有余,却没有替世子延续子嗣,今儿我做个主,让我侄女凝珠到世子房里伺候。」
我默然,抿了口茶,才慢慢道,「不知母亲想让她以什么身份伺候?」
镇南王妃以为我这是松口的意思,得寸进尺道,「世子的第一个孩子,总不能是庶子,便让她作为平妻嫁进来吧。」
「既然是替世子张罗,这事还得世子答应才行。」
我说着,看向夜元亦,「世子是什么想法呢?」
我很肯定夜元亦不会答应,因为他爱极了阮玉儿,娶我已是逼不得已,决不会再去娶多一个人。
他看都不看我一眼,「一切都听母亲的安排。」
我的手猛地攥紧椅子,脸瞬间就白了。
我以为他会为了阮玉儿拒绝,却没想到,他会为了让我难堪而同意。
镇南王妃当即笑着对王凝珠道,「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晚些时候,姑母就找人看日子。」
王凝珠害羞地低下头,又瞧瞧地看了夜元亦一眼,「都听姑母的。」
我忽略心口的窒息感,勾起一抹笑,「慢着,本宫不同意。」
镇南王妃脸色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刚刚不是说世子答应了就行吗?」
「本宫说的是,要世子答应才行,没说世子答应了就一定行。」
我又道,「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除非本宫死,不然世子别想娶平妻纳妾。」
「不过,若是王姑娘愿意给世子当通房丫鬟,本宫倒没什么意见。」
镇南王妃跟王凝珠皆脸色一变。
王凝珠咬了咬牙,对着夜元亦委屈道,「表哥……」
我冷笑一声,「你喊他没有用,但凡你出去打听过常悦长公主的名号,就会知道能不能嫁进来,跟本宫平起平坐。」
夜元亦猛得一下站起来,冷冷地看着我,「常悦长公主好是威风,但这里是镇南王府,还请常悦长公主收敛一点。」
我亦看着他,「我已经收敛了,换成平时的我,此刻王姑娘应该不在人世了。」
王凝珠脸色一白,顿时不敢再说什么了。
夜元亦冷哼一声,「由不得你不同意,长公主又如何,无所出便犯了七出之条,我非娶不可。」
我咬了咬唇,沉默了。
我为什么会无所出,夜元亦应该是最清楚原因的人,新婚夜后,他就去了边境军营。
成婚一年多了,他今天才回来,从未与我同房过,叫我一个人跟谁有所出?
夜元亦说完,就大跨步走了。
我冷冷地看了镇南王妃跟王凝珠一眼,「本宫决不会同意,既然世子非娶不可,那就你们自己想办法去拒绝,不然会落得什么下场,本宫可保证不了。」
我说完就走了,若是她们不怕,那便来试试。
谁人不知,常悦长公主一路排除异己,扶持幼弟上位,手刃亲兄,残害大臣。
在皇弟还小时,我可是垂帘听政,权侵朝野的第一人。
小竹劝道,「长公主,你何不直接将王凝珠撵出去。」
我叹息,「本宫可以不给镇南王妃面子,但总要给夜元亦的母亲几分薄面。」
「可是世子爷从不考虑您的心情。」
是啊,他从来不会考虑我。
与夜元亦初见时,他是意气风发的世子爷,而我只是在偏僻宫殿里为活着而挣扎的不受宠公主。
我的母妃并不受父皇宠爱,以至于我跟皇弟常常被忽视,母妃死后,我跟皇弟更是受尽欺凌。
在这弱肉强食的宫中,我跟皇弟如蝼蚁,连最低微的太监都能来踩我们两脚。
那个冬天,皇弟饿得快死了,我实在没办法,溜去御膳房偷了几个馒头。
路上却遇到了当时的太子,他也不待见我们,当即让人将我的馒头抢了去,丢在地上踩。
我气红了眼,却没有办法,是夜元亦出来帮我说情。
那时候,镇南王还在,正是刚打完胜仗,军功显赫的时候,太子对夜元亦多少有点拉拢之意。
所以,太子放过了我。事后,夜元亦还派人送了吃的给我们。
虽然,这对夜元亦来说,只是一件小事,可却是保了我跟皇弟一命,更是让在我那些苦难日子里有一丝慰籍。
后来,我筹谋多年,用计杀害反对的大臣,把皇弟扶上皇位,将昔日的太子踩在脚下,他高贵的头颅如那个被踩扁的馒头一样,被我踩的不堪入目。
至此,我恶毒的名声开始传扬出去。
等我位高权重,想要下旨让夜元亦娶我时,夜元亦已经有了心上人,是他的未婚妻,天真烂漫的嘉敏郡主阮玉儿。
这是我手握重权后第一次感到无力,于是我刻意接近阮玉儿,她成了我唯一的朋友。
玉儿摇着我的手,耍赖道,「明日我及笄礼,你必须来。」
我失笑,「放心,礼物我都备好了。」
「不过我不好去太久,免得那些贵女玩不尽兴。」
我名声不好,众人看不惯我,却惧我怕我,表面上曲意逢迎,是我最讨厌的。
玉儿可爱地嘟了嘟嘴,「理她们做什么,不带她们玩就是了。」
「那不行,玉儿的及笄礼要热闹盛大才行。」
阮玉儿及笄礼这天,我见到了夜元亦,他还是一派温文有礼的样子,看着玉儿的目光从来都带着宠溺。
我压下自己的心思,看他向我行礼,知道我是玉儿的好朋友,他对我也会多加照顾。
我像是个卑劣的人,觊觎着玉儿的未婚夫,借着玉儿的光,堂而皇之地享受他对我的一些体贴。
玉儿年纪小最能闹,老是想着喝酒,但是常被年纪小三个字堵住了。
所以,她及笄这天晚上,拉着我跟夜元亦跑去观星台上喝酒。
多亏了我的身份,不然都上不去观星台。
「今晚我要不醉不归。」
玉儿大放厥词,我笑着反驳,「万一你是个一杯倒呢?」
「不可能!」
事实证明,我才是那个一杯倒那个,只喝了几小口,便有些脸热昏头。
玉儿拉着我,问,「悦悦,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啊?」
我一怔,看了夜元亦一眼,正巧碰上他看过来的目光。
我慌乱地移开眼睛,随口道,「我喜欢长得好看的。」
玉儿白了我一眼,「跟没说一样。」
后来,我头疼地厉害,怕自己说错什么,玉儿再问什么,我都含糊地混过去。
那天下观星台,是夜元亦背我下去的,我们三个人是甩掉了下人上去的。
因为我醉得实在厉害,阮玉儿便让夜元亦背我。
这样不合礼,但我无所谓,甚至偷偷感觉喜悦。
后来,玉儿跟夜元亦定了婚期,我为了断掉念想,也为了稳固皇弟的地位。
让皇弟下旨,将我许配给新科状元柳彦霖,虽说之前有过驸马爷不入朝堂的规定。
但皇弟特许让柳彦霖进入翰林院,而我的身份可以保柳彦霖的仕途更稳当。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谁知道变故来得那么突然。
南疆来犯,镇南王带军御敌,却被南疆的蛊毒所害,丧生南方边境。
夜元亦自请去南疆,替父杀敌。
皇弟不允,他是为数不多知道我心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