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遇到个渣男嘛,至于哭成这样?出息!”
这是陈北熠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在此之前,他因为不听医生劝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导致一段时间不能说话。
我就是在他不能说话的期间到医院工作的,跟我交换白夜班的张圆圆说我来得巧。
“那小祖宗能说话的时候,嘴巴毒得要命,听说气走了好几个护士了。“
如今看来,张圆圆说的是真的,我眼泪流得更汹涌了。
陈北熠拿出画笔和纸,坐在一边花了几分钟时间。
把我哭得狼狈不堪的样子画了下来。
被调到一家私人医院工作的时候,我本身是抗拒的。
那家医院在城南,而我男朋友萧池工作的地方在城北
那段时间我们两个感情已经出现裂隙了,但是我和萧池高中认识,至今为止,在一起有六年了。
我还想着再拯救一下这段感情,倒是萧池和我说:“不打紧,距离是远了一点,但是我们还在一个城市啊,我会抽时间去看你的。”
“那你要说话算数,不许骗我。”
萧池抱住我,在我耳边亲昵地开口:“当然啦,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然后我就接受抽调,去了那家私人医院,还被分配到了陈北熠这样的病房。
这家医院是城南最好的一家私人医院,住在里面的人家里基本上都是大富大贵的,所以在这里面当护士也憋屈,没一个病人是得罪得起的。
像陈北熠这样跋扈无理,动不动就砸东西的,进病房前还得注意着保障自己的人身安全。
在我被安排到陈北熠病房前,张圆圆和我说,他已经赶走了七个护士。
而我在初次进陈北熠病房时,也被他来了个下马威。
“嘭——”
一个花瓶碎在我脚边,我抬头看了眼,门上系了根绳子,只要一开门,花瓶就会掉下来,不至于砸到人,但足以把人吓一跳。
好在我经吓,深吸一口气后,面不改色走到病床边,换药水。
他说不了话,但是那眼神直勾勾盯着我,似乎是要把我看穿一样。
我无视掉他的目光,换了药就去拿扫把把那些花瓶碎片扫起倒进垃圾桶里。
提着垃圾袋准备出门前,我对他笑说:“只有幼稚的小孩子才玩这些把戏,可你记住了,你是小孩子但我不是。”
关门前我看见他挑了一下眉,或许是,觉得自己遇到对手了吧。
但我并不在意他会想些什么,因为在我眼里是真的把他当作一个小孩子,张圆圆和我说,他今年十八岁了,在这医院待了两年了,未来,也不知道要呆多少年。
可我已经是大学毕业了快两年的人了,十八岁的陈北熠,和我在老家的弟弟一样大。
中午送饭的时候,病房里没有人,我心一跳,放下饭菜,就往天台跑去。
医院里跳楼的人真的不少,但是我想错了,像陈北熠这样的人,不会有想不开的心思。
他在天台上画画,穿着无比宽松的病号服,迎着风在画向日葵和太阳。
“陈北熠,下楼吃饭。”我走近他。
陈北熠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看我。
不得不承认,那一刻他是好看的,没有血色的脸苍白虚弱,逆着光,像是趋向透明,能被风吹散的那一种。
很快他的眉毛皱起,要不是不能说话,我猜他一定要把我骂死。
因为我和他说话的语气不算好,张圆圆说,任何语气稍有不好的护士都会挨他一顿骂。
陈北熠没收那些东西,搁下画笔就一把推开我下楼了,我揉了揉肩膀,跟在他身后下楼。
不出意外,今天的饭菜又不合他胃口,全被他倒了,病房里的地上米饭汤水一地,我没说什么,去拿扫把和撮箕。
打扫干净后我耐着脾气问他:“那你说,你到底要吃什么?我去给你拿。”
他不理我,独自坐在床边发呆。
我走近他再问了一遍,他终于抬起头看我,拿出纸和笔哗哗写了一句话给我看。
“滚出去,我不想吃。”
然后我如他愿,出去了,忍着脾气,小声关门。
2
张圆圆看见我出来,问我是不是受气了,我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给她说了,谁知道她却笑了。
“习惯就好啦,其实他也怪可怜的,家里人一直没谁来看过他,估计是从小缺爱才导致现在的性格吧,你多包容点。”
我听完沉默了,没再说话。
下午再去给陈北熠测血压和体温的时候,我给他带了一个苹果。
护士长说陈北熠的病很多东西是不能吃的,可以吃少量的水果,正好昨天我去超市买了些苹果,挑了一个最大最红的给他,至于他吃不吃,那就是他的问题了。
“苹果我是洗过了的,你要是觉得不干净,桌上有刀自己削皮。”我把苹果放在桌子上。
他不看我,只是自己靠在一边画画。
但是我晚上再去给他做检查的时候,苹果没了,他塞给我一张折起来的纸,我刚想打开看看,被他狠狠瞪了一眼,我会意,收起放进兜里。
“今天晚上不是我值班,要是你有事喊另外一个姐姐。”
我出门后回值班室换衣服,摸出兜里那张纸,慢慢打开,没忍住笑了。
陈北熠画了一个苹果给我,他画技很好,乍一看,真以为是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右下角,他还写了字——还礼。
我把那画收了起来,准备给萧池打个电话。
打了三个,他都没接,或许有事情吧,他的工作也忙。
我是在第二天才收到萧池的消息的,他说自己昨天应酬喝了酒,回家就睡了,没接到我的电话。
“对不起,那我现在回给你电话?”
我说不必了,收了手机,换上护士服,开始工作。
今天医院里人很多,走廊上多的是家属来看病人,我交班完后开始做病房的巡视,一路走一路听,偶尔看见某个病房里面其乐融融的情景,也会跟着笑。
但等我走到尽头陈北熠的病房时,我的笑容消失了。
他一个人躺在床上,侧躺正对着我这边,和我四目相对。
我的心空了一块,不是为我,是为病床上那个暂不能言语的少年。
难得,他安静,我不怎么,走了进去,想和他说说话。
他只是看着我,不吵不闹。
“你很喜欢画画,是吗?”我坐下后盯着他床边的那一沓画纸看,那都是他画的。
他没有说话,只是垂了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便自说自话起来:“和你说一件有趣的事情,其实仔细看看,你和我男朋友长得有点像,我和他在一起好多年了,不出意外的话,我们明年会结婚的,但是我最近总是心不安,觉得他会离开我一样。”
“可能是见了你这个祖宗吧,天天折腾我,你知不道我晚上睡觉都梦见你拿花瓶砸我,吓得我呀,后半夜都是睁着眼的。”
陈北熠听笑了,他高傲地撇开脑袋,眼里尽是得意,彷佛自己成了我噩梦是一件多不得了的事情。
幼稚鬼,我笑出声来。
但是可能应了我自己说的话,月底放假的时候,我准备去找萧池,买了花,准备给他一个惊喜。
我没给他发任何消息,也没说这天我休假,所以当我拿着备份钥匙拧开他出租屋门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沙发上和另外一个女人接吻的是我男朋友。
鲜花掉落在地,我捂着嘴巴跑了,萧池没有追上来。
那一刻,我知道,我和萧池六年的感情,算是走到了尽头。
可笑的是我哭了一天,他一句解释都没有。
“既然你看到了,那我也不瞒着你了,我们分手吧。”
我盯着那句话看了十几分钟,一度哭到失言。
那天晚上我把所有萧池送我的东西都扔了,手机里的该删就删,包括萧池的妈妈,我犹豫了几分钟后,一并删了。
我一晚上没睡,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张圆圆看出我的异样,问我怎么了,我假装潇洒道:“和在一起六年的男朋友,分手了。”
张圆圆心疼地抱了我一下,一直安慰我说下一个会更好,还说不珍惜我的男人以后有的后悔去了。
陈北熠端着水从我身边擦肩走过,我看了眼他的背影,还沉浸在自己分手的哀痛里,鼻子一酸,又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