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驰第三次向我提出解除婚约时,我同意了。
他欣喜若狂,「钰钰,你一定会找到比我更好的郎君。」
我垂下眼眸,不再理他。
林驰也没想到,后来,他会跪在雨中求我原谅。
赏花宴上,我的未婚夫抱着我的死对头王瑶突然出现。
王瑶的胳膊搂在林驰的脖子上,嫩黄色的衣裙沾染了灰尘,整个人略显狼狈,但眼里却是掩饰不住的示威与得意。
众人皆知我与王瑶不合,见此情形不由得感到诧异,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了我。
我也纳闷。
我与王瑶的过往林驰不是不知道,他还曾取笑我记仇。
我撒娇要他保证跟我一条战线,林驰欣然同意。
这么多年来他也恪守诺言,对待王瑶礼貌且疏离,哪怕王瑶曾明目张胆地宣扬自己爱慕他。
「姚姐姐,妹妹不小心扭伤了脚,恰好林小将军经过帮了我一把,姐姐不会生气吧?」王瑶咬着下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像只受了惊的小白兔。
尽管我心里有些不痛快,此时也只能装作大度的样子,「怎么会呢,你没事就好。」
眼看气氛有些不对劲,襄阳侯夫人出来打圆场,指使了两个丫头带着王瑶去厢房里换一身衫裙。
世家夫人小姐们见状纷纷前往别处赏花,只剩下了我与林驰。
林驰好似有什么心事,呆呆地望着王瑶远去的背影,半晌没有动静。
「弛哥哥?」我轻声询问。
他转过头来,眼神里充斥着复杂的情绪,惊讶、喜悦以及一丝丝的挣扎。
半晌,林驰压下了所有的情绪,脸上又是熟悉的宠溺的笑容,「我没事,送你回府吧?」
我没再多想这个小插曲,欣喜地点点头:「好。」
林驰刚随林将军从边关回来,我已经许久没见过他了,只想着珍惜在一起相处的时光,哪还管得了其他的人和事。
一路上林驰像往常一样跟我讲他在边关的趣事,英姿飒爽的少年郎一边喝酒一边骑马,累了就找块石头躺着,看夕阳西下。
我对边关的生活很向往,一直央求他带我去看看,「弛哥哥,我们成亲以后你要带我去边关骑马,还要给我捉萤火虫!」
林驰愣了一下,还是答应了,轻声道:「好。」
快到宰相府时,林驰下车了,临走前跟我说,从边关给我带来的礼物已经送到府中了。
我问他什么时候再见面,他顿了顿,说这段时间有点忙,过几天再来找我。
我虽然有点失落,却还是大度地让他先去忙,我等着他。
没想到这一等,等来的却是林驰的退婚。
听到小厮通报林驰上门拜访时,我欣喜若狂。
碍于女儿家的身份,我只能矜持地等待林驰拜见完父亲母亲后再来找我。
丫鬟采月看我等得坐立不安,时不时往外张望,打趣我道:「小姐莫不是等着急了,要不奴婢去催一催?」
我脸颊绯红,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不用。」
采月笑得更欢了。
林驰在边关的这段日子,我在京里一直想着他。
他寄来的信我时不时都要拿出来读一读,时间长了,信纸边缘已经摩挲地褪了色。
林驰终于过来了,我迫不及待地迎上前去,想跟他说说话。
说我给他缝制的新荷包,说新发现的好吃的点心,等待他一起品尝。
没想到林驰突然后退了一步,说与我有正事要讲。
我从未见过他的表情如此严肃。
「钰钰,对不起,我们退婚吧。」
林驰的话坚定又冷漠,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为什么?」我喃喃地问道。
「王瑶,是我要守护的人,我不能跟你成婚。」
我再也忍不住了,心里的委屈突然间全部倾泻出来。
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众多的玩伴中我最喜欢他。他总是特别照顾我,替我背锅挨打,给我找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父亲与林将军本就是好友,见我们感情好,顺势便交换了庚帖,结了姻亲。
我还记得林将军问林驰要不要娶我当新娘子时,林驰铿锵有力地回答要!
那时我们都小,不明白成亲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林驰以后会永远对我好。
十四岁那年生辰,他偷偷带我出府,我们一起赏花灯。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林驰小心翼翼地呵护我不让别人撞到,从那开始我就想一定要嫁给他。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他为了别的女人悔婚,那个人还偏偏是我的死对头。
他不再宠着我,反而说从小到大都视我为亲妹妹,他之所以我的好,是把我当成妹妹般疼爱。
我不想再听这些伤人的话,命人将他赶出去。
第二天得知,他向林将军提出要与我退婚,林将军把他打了一顿,让他跟我道歉。
林驰却倔强地跪在那里,背上被打得皮开肉绽,也不认错。
我心里难过得很,怎么突然之间王瑶成了林驰要守护的人。
那我又算什么?
母亲见我整日不开心,便让人去请了好友蒋依来陪我。
蒋依先是把林驰和王瑶骂了一顿,接着又担忧地问我没事吧。
怎么会没事呢,我想到儿时的嬉笑打闹,年少时的懵懂爱慕,心里就刀割般地疼。
我还是不信林驰会变心,想找他问个清楚。
我到将军府时,林驰还在床上躺着,听小厮说林将军打得狠,他到现在还起不来。
林驰见到我有些惊讶。
我看到林驰手上的伤,心里堵得说不出话来。
他为了王瑶不惜顶撞长辈,宁愿被打也不妥协。
我问他为什么,从小到大他和王瑶都没有什么交集,为什么王瑶代替了我的位置,成为他要守护的人。
林驰摇摇头,只说对不起我,坚持要退婚。
他对着我好言好语,让我提条件,只要我愿意退婚,他什么都答应。
我还是不同意。
明明小时候是他说要娶我的,他答应会一直照顾我。
我不是强求的人,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他让我把责任都推到他身上,这样我依然是个好女郎,不会损害我的清誉,外面的人也道是他的错。
林驰看似为我铺好了后路,却忽略了我是真正的喜欢他,这样做实实在在伤了我的心。
见我软硬不吃,林驰也恼了:「我是绝对不会娶你,我必须娶王瑶!」
我怒上心头,赌气似地说道:「我偏不同你退婚,不会如你的意!」
这一次的谈话,我们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