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要不，把她送我姐吧，她没女儿。」
二女儿出生第十天，老公跟我说。
我一直怀疑老公程启明有健忘症，其它事其它人，都没什么。
只要涉及到大姑姐，总是习惯性地把我忘在耳后。
我们订婚宴上，听我父母要陪嫁一套房，家里不差钱，彩礼象征性的给点就行。
他笑了，当场提议——彩礼给我姐姐投资。
婆婆提醒他，你不是上门女婿，他才明白原来是自己娶媳妇。
我嫁过来那天，他撇下酒席上的宾朋，去清点红包，然后一咕脑塞进大姑姐包里。
要不是晚上我管他要，他差点忘了我已经过门。
我生大宝时，婆婆在医院照顾我，他把我父母送的鸡汤拿去给大姑姐尝鲜，还把朋友送的礼品一并送去，什么都想到了，就是忘了我在生孩子。
如今，我剖腹产才第十天，他又一次忘了我们母女三人，跑去给大姑姐打扫卫生。
理由很找打：「老婆，午饭先凑合一下，我姐周末大扫除习惯了，周一都要上班，不能不去。」
而后不管我是不是乐意，像往常一样直接离开。
强压着怒火，忍了四个小时，他才一脸疲惫地回来，进门一头倒在床头。
没问我们母女三人有没有吃饭，饿不饿，只是盯着天花板叹气道：
「老婆，要不，把二女儿送给我姐吧，她没女儿。」
我没听清，忍着腹部伤口的疼痛提高声调，明确告诉他再说一次。
或许被我的声音吓到，二女儿哇哇大哭，大女儿泪眼巴巴地挪到我旁边，扯扯我的衣角。
「老婆，女儿是贴心小棉袄，想到我姐连个说贴心话的闺女都没有，我就……」
程启明闻言也坐正，探过半个身子拉着我的手，头垂得低低的。
仔细听他的话，哪一句都是花式找打。
什么姐姐只有两个儿子，儿子跟妈不贴心，老了照顾不细心。
什么姐姐爱美，最大的梦想是有一个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什么女儿会跟妈妈说贴心话，是妈妈的解忧草等等。
总之，他姐姐的情绪、爱好、养老等想得周周到到，唯独没想到我。
「好啊，你姐姐两个儿子，让她把小儿子送给咱呗？」
我反呛一句，甩开他的手。
大姑姐两个儿子，最小的已经六年级。
「那怎么可能？那是我姐自己生的亲骨肉！」
程启明不干了，霍然站起，叉着腰转了几圈，指责我的话倒是很理智。
对啊？
她儿子是自己亲生的，亲骨肉，我的二宝就是捡来的吗？
他则还是那一套。
姐姐比他大五岁，从小带着他玩，护着他，有什么好吃的先紧着他吃。
在他眼里，姐姐比亲生父母都亲。
当然，还有一个在他看来很重要的原因，也是他的口头禅：「我就这一个姐姐」
「这是你姐姐的主意？」
我冲他嚷道，就一个姐姐，老婆可以再娶吧？
不对，他不忍心丢掉我，我家条件不错。
以后还能做他姐姐的提款机。
实际上，大姑姐结婚早，年龄不大，才三十二岁，特别喜欢女儿。
记得我嫁过后不久，婆婆提议让她生个女儿。
她却说对身材不好。
而眼前的情况，也并不像程启明所说那样，大姑姐没女儿不行。
相反，两个儿子不用管，她每天上班盯着工人干活儿训训人，下班打扮得美美得四处约饭局，生活过得很惬意。
怎么可能还要一个女儿？
「不是，是我自己想的。」
他焉声道。
我相信，确实是他自己想的。
作为弟弟，程启明真是太合格了。
有时候，我都想为他颁发一个举世最佳弟弟奖。
自从跟程启明恋爱到结婚，无论什么事，他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姐姐。
程启明在公司做技术员，公司福利不错。
每当节假日，公司发放福利后，我常常是连面儿都没见到，他已经送到了姐姐家。
我在幼儿园工作，年底发奖金，他会提议拿出一半给姐姐买年货。
若是一高兴给了，他眉开眼笑；
倘若不同意，脸拉到地上，还说我小气。
春节回娘家，我妈从国外给我带了些衣服，他立即打电话把姐姐叫来，让她试试哪些能穿。
我全部收起来，大姑姐扑个空，他反怪我小气？
……
诸如此类事举不胜举。
有时候，我总在想，恋爱时他是不是装的？
恋爱时，他对我很好，嘘寒问暖，风雨再大都会接送我上下班，一天不落。
在我父母面前表现更好，周末上门打扫卫生，修理家具家电。
就这样，我认为自己拣到了宝，跟这样的人过一生，要多幸福快乐。
父母也是看在眼里，喜上心头，不止一次地感叹。
程启明人实诚，没那么多心眼，我跟着他，父母放心。
说实话，我们之间门不当户不对。
我父母经商，家里还有三套房。
他父亲是老师，母亲没工作，只有一套房子。
或许都是苦过来的，我父母并不反对，认为谁都是一步步好起来。
为了怕他们家有压力，彩礼只是象征性地收了五万元。
考虑到跟婆婆住一起不方便，不仅送了一套房，婚宴钱都是他们出。
本以为我从此会生活无忧，却没想到会变成另一种光景。
婚后，程启明变成了姐姐奴。
以前，我也并不是太在乎那些，送就送了，反正自己又不是没有。
可他却得寸进尺，月子期间不在身边照顾我也就罢了，竟然还打起了女儿的主意。
二哈被踩到尾巴还会不依不饶，追着人叫嚷，何况踩到我的底线？
「程启明，你听好了，我不同意！」
我指着他的鼻子一字一字道。
程启明看我很生气，先是安慰我就是一个想法，又说我较真。
后又说从长计议。
「好好好，不送，不送，以后不提了，反正也不是我姐说的。」
看我还是阴沉着脸，他举手发誓道。
他说不提就不提？
按照以往的作派，每次他主动送去的东西，大姑姐从来没说一个「不」字，照单全收。
对于我这个弟妹，却只字不提。
而且，我还留意到，只要他想要给姐姐的，我是无论如何都拦不住的。
大姑姐更是没拒绝一说。
为防夜长梦多，当天晚上，我直接拨去大姑姐的电话，询问是不是她的主意。
「瑞楠，怎么可能呢？我现在好不容易轻松下来，还要给自己找事做？放心吧。」
电话那头，大姑姐笑得很爽朗，肯定道。
我则打开免提，把他拉过来亲耳听听。
「听到了吧？以后少打我女儿的主意，她不是你一个人的，你敢再有这个念头，我跟你拼命！」
尽管只是他的一个想法，我绝不允许，郑重地警告道。
程启明没再说什么，只是接连点头。
我以为此事翻篇，却没想到大姑姐找上了门。
第二天一早，我被敲门声惊醒。
是大姑姐。
手中拎着几个皱皱巴巴的苹果，一脸讪笑着来到我床前，把苹果放在床头柜。
据我不完全统计，嫁过来五年多，大姑姐共带过三次礼品。
一次带了包酸奶小馒头的零食，走的时候带去了我的一个行礼箱，说要去旅行。
第二次提着一盒山楂片，让我问问父亲那里招不招人，她小叔子正找工作。
这一次……
她还没说，也可能是来看孩子的。
毕竟二女儿出生时她没来。
不管有没有事，我都不问，等她自己说。
好像我猜对了？
她拿出一个苹果削起来，苹果皱皱的皮挡住水果刀，还差点削到她手指。
程启明看到姐姐为我削苹果吃，开心得为姐姐泡了一杯蜂蜜水。
大姑姐则跟我道歉，生孩子那天她之所以没去，是理发店搞八折活动，去做了头发。
她挑起一缕红色的头发给我看，介绍着对方做得多好多漂亮。
我笑着点头。
毕竟不是自己生孩子，哪儿有自己的头发重要。
几句寒暄过后，空气慢慢凝结。
她坐在我床前，伸手拨弄了一下二女儿的小脸，直夸长得漂亮，又白又胖。
突然之间，我才发现她看二女儿的眼神忽地变亮。
轻拍着二女儿时，眼睛不时地瞅向我。
「瑞楠，你，你昨晚说的那件事，是真的吗？」
果然有目的。
我没说话，向她投去疑惑的目光。
此时，程启明也在厨房听到了声音，在围裙上擦着手走进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