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迷信去算了命。
先生说，她女儿会成为最知名的艺术家。
于是，我妈倾尽家产，培养我姐学舞蹈。
而我，只能刷锅洗碗拖地洗衣做家务。
但十年后，成为舞蹈家的，却是我！
五岁那年，家里发生了件大事。
我爸跟一个女人跑了。
他什么都没有带，就这么消失了。
我妈气疯了。
她辞掉工作，待在家里日夜酗酒。
我的眉眼因为和我爸别无二致，经常被当成出气筒。
她耍酒疯的时候就会把我幻视他，掐着我的脖子大吼。
「你这个渣男，为什么要抛弃我，我哪一点对不起你?」
「我掐死你算了，你为什么不死啊！」
每到这个时候我姐都会躲在房间里，透过门缝看着我挨打。
我妈打累了倒头就睡。
而我像个破碎的玩偶，脸色发青，脖子上瘀痕累累。
酗酒的她在某一天突然扔掉了酒瓶子，抱着我姐狂笑不已。
因为她遇到了个算命先生。
先生说她命中有贵气，女儿将来会成为最知名的艺术家。
我妈信了。
周末家附近的小剧院有芭蕾舞演出。
门口售票阿姨挂着完美的微笑。
「这位太太，现在儿童票半价，带两位小千金去看吧，真的不贵。」
我妈却只打算带姐姐进去。
她转身冷冰冰地吩咐。
「你待在门口别乱跑，小心被人贩子拐了。」
小小的我很害怕。
于是我偷偷地从后门溜了进去。
那是我第一次接触到芭蕾舞。
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梦幻。
穿着白裙子的姐姐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像是只优雅的天鹅。
我姐当晚吵着要学芭蕾舞。
她拎着裙角在客厅里跳跃，和公园里扑腾的大鹅如出一辙。
明明动作异常笨拙，但我妈却露出了狂热的表情。
「好，妈给你报名，咱们明天就去学！」
我姐兴奋到尖叫。
「我也想学跳舞。」
我拉着我妈的衣角，露出期待的表情。
然而下一秒就被她狠狠地推开。
「你凑什么热闹，滚一边儿去。」
我姐得意地冲着我做鬼脸。
「略，丑小鸭也想变成白天鹅么，你这是在做梦！」
我妈接连找了好几天，结果发现小县城里的兴趣班有限。
唯一会教芭蕾舞的老师还是个兼职的大学生。
我妈很是嫌弃。
「你们这都是哪儿找老师啊，怎么歪瓜裂枣的。」
「我女儿可是天才，她以后要在莫斯科大剧院演出，可不能被你们教坏！」
然而我们被「客气」地请了出去。
回到家后我妈开始上网查资料。
最后她拍板决定，卖掉房子带着我姐去大城市学舞蹈。
我抱着唯一的玩偶小狗蹲在角落里，看着一堆陌生人来家里进进出出。
他们用挑剔的眼神四处查看，然后摇着头走开。
我妈急着要钱，无奈只能把房子贱卖了。
挂牌价120万，最后被一对夫妻以82万的价格买走。
我妈把钥匙交出去，带着我姐转身就走。
男主人和角落里的我对视后吓得发出猪叫声。
「我去，这里怎么还有个小孩?」
忙着搬家的我妈似乎把我忘了。
我一个人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
饿了吃几口过期的面包，渴了就踩着凳子接自来水喝。
几天后小脸惨白，看着像个鬼娃娃。
我妈摁着我的头各种道歉。
「抱歉，这是我的小女儿，她躲在这里捉迷藏呢。」
「你这坏孩子，没事吓人干嘛?」
她扇了我一巴掌，对着夫妻俩抱歉地笑笑。
女主人犹豫片刻后开了口。
「没关系，小孩子爱玩是天性。」
「不过宋女士，你女儿状态有点奇怪，要不还是带她去医院看看吧?」
我妈满口答应，结果转身又是一种态度。
「多管闲事，要不是钱还没到账，我肯定骂死那女人。」
我被她拽到了我爸的老家。
然而我奶把门关的死死的，坚决不开门。
她在屋内把我妈臭骂一顿。
「我没有孙女，我只认孙子。」
「要不是你没用，连续两胎生不出个男孩，我儿子也不会跟着外人跑！」
于是我又被踢到了外公外婆家。
他们同样不待见我。
「要带你自己带，我们一大把年纪了哪有那个精力。」
「况且你两个哥哥家的儿子都养在这边，屋子小，实在是住不下了。」
我妈实在不想带我走，甚至动了遗弃的念头。
我姐突然道。
「妈，电视上的大明星身后都跟着很多人的。」
「我也想要个女仆。」
我妈觉得我姐非常有明星风范。
「沫沫这么小就想到了以后，真棒啊。」
于是五岁的我，成了六岁姐姐的女仆。
我妈在老旧小区租了个二室一厅。
她住在次卧，把主卧留给未来的大舞蹈家。
至于我，因为不能打扰姐姐，只能在阳台的小角落打地铺。
大城市的舞蹈老师很专业，但价格同样也很美丽。
光是入门的课程费就要几万起步，并且随着年龄的增加，费用会越来越高。
除此之外，参加演出的表演服、场地费、化妆费等等都是额外出钱的。
我妈咬咬牙直接刷了五万。
于是我姐周一到周五的晚上以及周末都要去艺术中心上芭蕾舞课。
我姐在舞室内跳舞的时候，我这个女仆就得抱着东西在外面等着。
她累了我擦汗，冷了我递衣服，渴了我去接水。
我妈则躺在楼底下的沙发椅上刷手机，睡觉。
回到家中后我还需要干各种家务。
还不到灶台高的我被迫踩着个凳子，用大锅铲炒菜。
这时候我妈会拉着我姐在客厅里加练。
我一边炒菜一边偷看我姐的动作，在脑海中想象有个小人跟着抬腿、跳跃。
忙里偷闲时，我会躲在楼底下的小公园里跳芭蕾。
只有在跳舞时，我才能感受到发自内心的快乐。
所以我很珍惜在舞室外面站岗的日子。
隔着透明玻璃可以看到老师的教学动作。
没有芭蕾舞鞋，我就脱掉鞋子光着脚跟着跳。
然而这一行为很快被我姐发现了。
她尖叫着喊来我妈。
「妈，妹妹她不仅没有伺候我，还干扰我上课！」
「我不要她跟着了，把她送走吧。」
我妈一把抓住我的衣领，把我拎起来狂扇几巴掌。
「颜芝芝，我供你读书供你吃喝，你连伺候个人都不会?」
「我生你有何用，早知道当初就应该把你扔在福利院门口！」
晚上回去以后，我妈不允许我坐着吃饭。
「你就是沫沫的女仆，哪有仆人和主人一起吃饭的道理。」
「滚边儿去站着，等我们吃完后你才能动筷子。」
于是我煮好饭做好菜以后，只能在旁边傻傻站着，馋的口水直流。
我姐跳芭蕾要保持形体，她吃的不多，剩下的被我妈一扫而光。
等到我的时候，就只剩下残羹剩饭。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政策。
我是主厨，有的是机会偷吃几口解馋。
日子倒也不算难熬。
每天下午我妈接送我姐去艺术中心，但我不能跟着。
因为我姐说只要在艺术中心看到我，她跳舞就没精神。
我妈懒得先把我从学校送回家，她让我自己想办法回去。
好在租的房子离学校不是很远，我每天花一个小时走回家。
沿途中有很多垃圾——被人随意丢弃的瓶子和易拉罐。
一开始我不知道它们可以换钱，直到某天遇到个老奶奶。
她用棍子够了半天也掏不到石缝里的瓶子。
「小姑娘，可以把那边的瓶子递给我吗?」
我手很小，刚好可以伸进缝里掏出瓶子。
老奶奶塞给我一颗糖。
她告诉我瓶子可以换钱。
「如果你捡到很多瓶子，也可以找我换钱。」
「我就住在那边，站牌后面走几步路就到了。」
于是我开始留意路上的这些宝贝。
「奶奶，我想买双芭蕾舞鞋，攒多少可以买到啊?」
老奶奶没有直面回答，而是给我加油打气。
别人喝的只剩下一口时，我会厚着脸皮问能不能喝快点。
我捡了很多很多的瓶子。
奶奶最后给了我一张红色的钞票。
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那些瓶子根本值不到什么钱。
老奶奶她看我可怜，自掏腰包贴了九十元。
我拿着那一百元块钱偷偷买了双芭蕾舞鞋。
在我妈陪着姐姐上课时，我会偷偷打开电视。
某个台定期播放芭蕾舞剧。
我快速做好家务后，对着电视机自学芭蕾舞。
我妈在家的时候从来不允许我看电视，甚至不允许我开灯。
她是这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