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江言相爱十年,结婚五年,是最让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可他在五周年纪念日提出了离婚。
“时喜,这都是剧情,我根本不爱你。”
原来他只是一个攻略者。
攻略完成后就打算功成身退。
……
小区对面新开了一家西餐厅,价格昂贵,但好评不断。
我和江言把结婚五周年纪念日晚餐定在了这里。
等他的时间,我又看了一眼检查报告单。
早孕9周,宝宝很健康。
月事推迟了两个月的事,我一直没和江言说,就是打算在今天给他一个惊喜。
一想到那么喜欢小孩的他看到报告时的样子,我就忍不住偷笑。
我和江言,就是传说中的从校服走到婚纱典例。
他对我好得连我闺蜜都纳闷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好男人。
我把报告藏到背后,数着时间往门口张望。
江言说今天六点下班,七点准时到餐厅。
果然,六点五十九分,他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老婆等久了吧?”
他习惯性地低头亲吻我脸颊,然后才拉开凳子坐下。
我心里藏着事,所以忽略了他身上莫名奇怪的情绪。
服务员上菜的间隙,我悄悄捏了捏藏起来的报告,心里酝酿着该怎么开口。
“老公,我……”
“时喜,我……”
我俩同时开口,然后又被双方的默契打断。
“你先说吧。”
我托着下巴,万分期待看向他,拼命掩饰内心的激动。
以至于在听清他说的话后愣在原地半天都没有其他动作。
“老公……你在说什么呢?”
半晌,我终于回过神来,错愕地看着眼前忽然像变了个人的江言。
他收起了往日常衔在嘴角的笑,周身冷得可怕,温柔的眼角眉梢头一次对我露出冷冽锋利。
“我说,我们离婚吧。”
“我的任务结束了,也该去过自己的人生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真的很像一个陌生人。
我觉得我的心跳都停了,嗓子痒痒的,却说不出话来。
西餐厅很安静,角落里,小提琴手正在演奏JulesMassenet的沉思曲。
优美的旋律沁人心脾,此刻的我却只觉吵闹。
我整整呆滞了三分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喉咙已经哑了。
“你是说,你根本不爱我,只是为了完成你的任务?”
“从我们在一起的那一分钟起,到今天晚上的七点十分,整整十年,你都是在攻略我?”
“不……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吧老公?”
我小心翼翼地盯着他的眼睛,所以没有错过他眼里的不耐。
他伸出手,食指指尖在某一瞬闪出一点电光。
“今晚过后,这个系统就不会再跟着我,我不去走剧情的时候就不会再惩罚我。”
我被自己看到的超出科学范畴的现象惊到。
江言嗤笑一声侧过头,看向楼下的车水马龙。
“其实我更喜欢活泼一点的女孩子,你太冷清了,我有时会怀疑自己身边这个人到底存不存在。”
“可是时喜,在一起的这十年,我自问没有对不住你,按照系统的要求,我一直矜矜业业地扮演着一个完美男友的身份,没有一刻松懈,你这些年应该也是幸福的吧?”
“所以,今天下午四点,你的攻略值超过了一百点。”
“我在十年之期到来之前完成了任务,谢谢你。”
他偏头时,从脖子到锁骨蔓延出一道狰狞的长疤,那是四年前,我被歹徒尾随后,他和那人搏斗弄出来的伤。
伤口有六公分长,足足缝了十四针。
那晚,他的血流得满地都是,我的白裙子全是红色。
我真的好怕他死掉,签字的时候手抖得写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万幸他没事,万幸那个歹徒没有割到他的大动脉。
他醒后第一件事就是喊我的名字,问我有没有受伤。
我哭着骂他傻,他说我要是没命了,他也就没命了。
那时的我只以为这是他爱我的表现,却不知还有更深层的涵义。
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所谓的系统没有在那一刻就判定我对他的爱意超过一百分。
可我知道就算那时他提出要离开我,我也会像现在这样没出息地舍不得。
江言说着,忽然问起我下午在干什么。
下午四点,我在医院拿到了我的孕检报告。
那时候的我,不管从哪个层面来说,无疑是最幸福的女人。
可这个孩子的到来却是解开禁锢江言在我身边的那片钥匙。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和江言说,他仿佛一个被囚禁了多年的犯人终于见到了天日,而我的怀孕无疑要把他重新打入牢笼。
见我沉默,江言站起身,目光里的不忍一闪而过,但更多的是完成一件大事后的轻松。
“既然已经说出来,那今晚我就不回去了。”
“离婚协议我已经写好,放在次卧床头柜的抽屉里,你想好了就给我打电话。”
他没在意我愿不愿意分开,同不同意离婚。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宣布。
回到家的时候是晚上十一点。
我在西餐厅里呆坐了整整三个小时,直到服务员来提醒我他们已经停止营业。
服务员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大概是男伴的提前离席和我的失魂落魄让她猜到了些什么。
我在他们的注视礼中仓皇而逃,忘了打车,憋着一口气快步走回了家。
直到在沙发上坐下的那一刻,我才记起来要呼吸。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试图压下心里的疼痛。
很奇怪,我以为我会哭,可我没有哭。
过于急促的呼吸让我手脚发麻,我歇了好一会才起身洗澡睡觉。
我觉得今天陷入了一个奇怪的噩梦,等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一觉醒来,天还没完全亮,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一点别人家的灯光。
微弱,昏暗。
我闭着眼伸手去摸身边,空无一物。
手指在床单上摩挲,脑子里在回忆昨晚的梦。
我梦见了一个女孩,很可爱,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和江言长得很像。
她哭着叫我妈妈,抱着我的腿让我别放弃她。
可能梦真的有寓意,我在床单上摸到了黏腻的一小片。
“先兆性流产,有点危险但是问题不大。”
医生埋头看报告,半晌才抬起眼皮看我。
“你这个……身体挺健康的,可能是情绪的问题,孕妇不能情绪过激……”
说着,她抬眼看了诊室门口。
“家属来了吗?最近需要保胎哈,有些注意事项要记清楚。”
起床到现在还没喝水,我嗓子有点干,说话跟有砂纸划过似的。
“没有,医生你和我说就好,另外,”我犹豫了几秒,“如果不想要这个孩子的话……”
听到这个提问,医生语气变了点,硬邦邦的。
“不想要这个毛毛的话,最好是尽快,不然就只能做引产了。”
从医院出来,我在公园门口的躺椅上坐了好一会。
旁边有做肠粉的摊贩,不少人排着队买肠粉,香味勾起了我肚子里的馋虫。
我买了一份肠粉,坐在躺椅上小口小口地吃。
肠粉滑嫩,酱汁鲜甜,很地道的味道。
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种路边小摊了,以前馋什么,江言就会去学着做什么。
为了我,他从一个完全不懂做饭的厨房小白变成了蒸煮炒炖样样都会的大厨。
有一次我随口说了句馋甜品,第二天家里就多了烤箱。
为了学会做舒芙蕾,家里有一个星期都弥漫着甜品的香味。
最成功的那一次,江言手忙脚乱地捧着成品蹿到我面前。
“快吃快吃,五分钟内是最好吃的。”
他做了我最爱的抹茶口味,上面还缀了两颗蓝莓。
我用勺子挖了一点送进口。
抹茶味浓郁,吃起来有一点点苦涩,但是和舒芙蕾的甜腻相得益彰,恰到好处。
我给他竖大拇指。
“老公你太厉害了!真的好好吃,比甜品店里的好吃多了。”
江言笑笑,然后温柔地亲去我唇边的抹茶残留。
“糊涂蛋。”
想着想着,手里的肠粉忽然就不香了,多了一点苦涩。
好一会我才发现自己哭了,眼泪豆大滴在打包盒里。
我忽然意识到我可能连怪江言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他说如果他不攻略我,他就会死。
人都是怕死的,我也怕,换个位置或许我也会这样对他。
更何况他确实实打实地对我好了那么多年。
可是怎么办啊,十年,整整十年,我从年少爱到中年的人,说走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