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爱的是穿越女,还是她能带来的改变?
身为一个穿越女,我的姐姐很乐观,她毫不动摇地认为是前者。
后来她成了皇后,好像确实得到了爱。
但就在四海臣服的第二年,她去世后,帝王迎娶了新的穿越女。
那位继后——是我。
我的姐姐是穿来的。
她刚穿来我就发现了不对,但等到一年后,我才对她摊牌。
那一年的时间里,我确认她真的是心慈手软,真的把我当成了家人。
于是,我这才问她:
“姐姐,我的姐姐去哪儿了?”
她给我擦了擦眼泪,向我解释了来龙去脉,发誓一定会好好待我。
为了宽慰我,还说我的姐姐大概是去了她原本的世界,那是个很好很好的世界。
你看,我确认了她的善良,还确认了她的愚蠢。
她把她的世界描述得那样详尽,吃喝玩乐、社会生活全部都掰开揉碎了细细地对我讲。
她像是讲故事,我却想,这每一点每一滴都能让我们摆脱现状,甚至是天翻地覆。
但我当然不会主动说。
我要装作听得入了迷,装作十分想吃她说过的吃食,万分想玩她提起的物件……
要她为了我,想尽办法都去做。
装作是自然而然,她误打误撞才赚了很多很多钱。
在那个时候,我十分渴望钱财。
说起来也颇有几分可笑,我们也算是生在大户人家
——但生不逢时。
我爹原本是个书生,靠着镇上富户的接济得以继续读书。
他考中秀才后,娶了富户的女儿,也就是我娘。
这本该是一个慧眼识珠、红袖添香的故事。
可偏偏,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我爹进京赶考,位列三甲,又做了新郎。
那时,我的姐姐已经两岁了,我娘带着她日盼夜盼,终于盼得了好消息。
外祖父外祖母喜气洋洋地张罗着,让我娘跟着回来报信的人手并一个镖队进了京。
等我娘见到我爹才知晓,他这朝成功入仕,她这正头娘子便要换了人当。
我娘比姐姐还傻。
她常跟我们讲,她自己心里是愿意的。
只要你们爹爹好,爹爹他也并不是完全自愿,只是形式比人强。
我娘当了侧室,带着姐姐住在一个小院。
或许是我爹心里终究还是存了几分愧疚,起先,她们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可惜,娘很快又怀了我。
我娘作为侧室再度有孕,在爹的正妻只生下了嫡女,未有嫡子之前。
原本妻妾和谐的后宅骤然起火,磕磕绊绊大大小小的事情总是不得安宁。
这些事情,不得安宁的总是我娘,因为她只是个侧室。
但我娘是傻的,她奉行的是一个忍字。
直到火烧到了我的姐姐身上。
一碗添了过量去子药的甜汤,过了诸多人的手。
本该送到我娘手里。
可药清苦,为了遮掩,加了许多蜜。
我的姐姐当时四岁多,偷偷喝了半碗,从此身子就垮了。
我出生后,姐姐待我极好。
我娘说:“都说孩子是娘的半条命,你呀,是你姐姐的半条命。”
每当娘这样说,姐姐就会拉我的手,说:
“我的妹妹这样好,妹妹也是我的半条命。”
我一点也不好。
我不像姐姐温柔娴静,也不像娘柔顺善良。
我从小脑子里就有千般不好的念头。
我恨家里的主母,恨背信的父亲,恨主院那对总是耀武扬威欺负我与姐姐的嫡子嫡女。
恨极的时候,我希望他们去死。
但从第一次打架我就知道,我的恨意最终会落在我娘身上,嫡母最终会借势教训我娘。
从那时起,我藏起了恨。
一直藏到我娘病重,藏到为我娘守灵一夜后,我发现我的姐姐换了个人……
意识到我失去母亲,又失去的姐姐后,我也不想活了。
我原本是要玉石俱焚的,但我的姐姐在穿来的第一天,紧紧地抱住了我。
她说:“别怕,我会照顾好你,替所有人。”
听到她这么说,我想,她可能是有我姐姐的记忆,知晓我们的全部过往。
又想,姐姐的遗愿是让她照顾我吗?
她的话是真是假?
我当时并不信她,后来,嫡母安排我们为我娘扶灵回乡守孝。
为全自己的美名,她表面大度,为我们准备的万般周全,银两仆役俱全。
可银两都捏在恶仆手里,嫡母安排来的妈妈是她的亲信,对我们很是凶恶,还没到外祖家,她就携几个人带着银子一并逃了。
我们好难才到外祖家,彼时,外祖父外祖母已经在年前去了。
外祖家是一个空宅,姐姐和几个丫鬟小厮打理了一下,堪堪能住。
我俩要在这守孝三年,只靠着先前攒下的一点私房钱,过得十分清苦。
直到一年后,我对姐姐摊牌,得知了她穿越女的身份,靠她知晓的吃食物件赚到许多钱,日子才渐渐畅快。
我几乎觉得,那是我最畅快的日子。
每天赚着钱,听着她讲新奇有趣的一切。
有时候,甚至还包括像她这般的穿越故事。
姐姐在穿来之前,看过诸多穿越故事。
她说,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前期种田安安稳稳,后期突然逐鹿天下。
我问:“前期种田是要亲去下地吗?”
她说:“像我们这样,做点小生意也能算是种田。”
说完又笑着说:“现在刚好,我们还有了钱,就这样安稳地相依为命地生活。”
但她说谎。
姐姐穿越来的第三年,她遇到了一名男子……
我们守孝期满,嫡母不得以安排我们回京。
回京后,我们私下新开了几个铺子。
我时常拉着姐姐偷溜出门,去店里看看。
那年,姐姐十八岁,我十三岁。
虽然她常说,她这个年纪,按她那边的说法,才将将成年。
但嫡母说,新雨因为守孝,已然是耽搁了,整日状若关怀地和父亲商量姐姐的婚事。
由她做主,我们嫁不到什么好人家。
于是,那时我赚钱的欲望更是迫切,不是拉着姐姐去看新铺子,就是想方设法让姐姐出几个新品。
姐姐就是在我们正欲买一家新铺面的时候,遇到了那个男子。
像是她吐槽过无数次的偶像剧烂俗套路,英雄救美。
男子路见不平,从几个见财起意的小贼手上救下了我和姐姐。
原本吐槽过的情节,亲身体验一遭,姐姐还是红了脸。
道谢完又问能否做东请一顿饭作为谢礼。
吃饭是在我们自己的食铺,吃完姐姐还送了他一份凭证,我们名下的所有铺子都可用它消费全免。
很久之后,姐姐才知道,这个男子是还未亲政的帝王。
先王薨得早,子嗣又单薄,他继位时才六岁,两个皇叔辅政。
等他长到舞象之年,辅政的皇叔们迟迟不愿退步,又拖了几年,如今他已经十八岁了。
皇叔们说,等皇帝大婚便可亲政,他们便无愧于新皇。
他把自己这些年所有的忍让凄苦,自己的宏图伟志,自己的爱民如子,全都告诉了我姐姐。
自然,也告诉她:“我不愿再听从皇叔们摆布,去娶他们挑好的女子。”
他说:“新雨,我为自己做主的第一件事,是想要娶你。”
姐姐答应了。
封后的消息公布之后,我们的院子外藏了许多人。
有的人想要姐姐的性命,还有一些,是他派来保护姐姐的。
入夜,姐姐总会点起许多烛火,告诉我说:“别怕,他安排了许多人,都会护着我们。”
我问她:“这算不算前期种田安安稳稳,后期突然逐鹿天下?”
她扭过头,说:“谁让我爱他呢?”
我问:“他爱你吗?”
“当然!”姐姐毫不怀疑。
我说:“他是爱你,还是爱你知晓的那些东西和能给他带来的一切?”
别以为我不知道,姐姐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和他情定之前,就先摊了牌,告知了自己的来处。
姐姐说:“这叫坦诚。”
要我说,这就是冲着天下最需要权势的人大喊:快瞧啊,我有无数办法能让你握住权势。
“当然是我,我知晓的一切不也是我的一部分?”姐姐这样说。
最后,我们吵了一架,吵到最后,姐姐问我:
“那你是爱我,还是爱我带来的一切?”
她真傻,怎么用我和他比较。
我说:“我当然爱的不是你。”
“那不用你管,自然有人爱我。”
姐姐丢下一句话,在她大婚之前,我们都一直在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