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与地面的距离是两米,我的身高是一米七五,绳子的长度为50厘米,为了保证它再短一些我用绳子剪了一部分,确保在我的脑袋伸入这个头套并踢开我脚下的椅子后我的脚碰不到地板,我看了看手机,现在是11点59分,一分钟后,当钟声响起的那一刻,我将会把脑袋伸进绳套,在短暂的痛苦后,结束我这庸庸碌碌的一生。
是的,我准备自杀。
可等到钟声响起,我把脑袋伸进绳套,却忽然发现自己漏算了两件事情:卖绳子老板的道德水准以及老房子天花板的装修质量。
绳子断裂,天花板瞬间脱落,我像头死猪一样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我闭着眼哀嚎了一会儿,接着睁开眼睛准备换种死法,可我最终还是停住了身体的动作,因眼前的景象瞪大了眼睛。
我看到天使在我的眼前。
“爸爸。”天使说话了。
“嗯?”我以为自己其实是成功自杀了,方才的一切不过是我企图自救的幻想。
“你好,我是王小山。”我起身向她伸出手,这时候才看清天使的样子。
天使是个小姑娘,穿着有些老旧的衣服,头发黑亮柔顺,眼睛干净像是星空一样,在她背后的不是翅膀,而是一个大大的书包,上面写着我们这里一所小学的名字。
“爸爸,你怎么了?”天使看着地上的绳子,抬头看我。
我这才注意到她喊我的称呼,巨大的眩晕感开始褪去,世界冰冷的触感再次浮现在我的大脑皮层。
我没有死。
房间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姑娘。
她喊我爸爸。
“我……操!”我吓得往后一跳,险些又摔在地上。
小姑娘看到我这副狼狈样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爸爸是傻子!”
“他是你爸爸?”警察坐在沙发上,旁边坐着小姑娘,我站在两人面前仿佛一个罪犯。
小姑娘用力点了点头。
我刚想说话,警察用眼神制止了我,然后看着小姑娘柔声道:“他叫什么名字?”
“王小山,我爷爷叫王有才,奶奶叫李红梅。”说道这里她顿了顿,眼眶一红,“妈妈……爸爸不要妈妈了。”
警察对了一下手里的户口本,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信息没错,她就是你女儿。”
“不可能!我连女朋友都没谈过!”我连忙辩解。
“这位先生,我需要警告你,遗弃儿童有可能构成遗弃罪。”警察的眼神让我有些害怕,“另外,虐待儿童同样构成犯罪。如果有下次,我会将你直接请进派出所。”
“我哪虐待……”没等我说完,警察便径直走出了屋子,临走前还不忘给屋里一个让人信赖的微笑,当然,是给那个小姑娘的。
我无奈地转过头,看见小姑娘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正得意地对我笑。
“首先,我可以让你在这里住下去,不过时间不会很多,明天我们就去做亲子鉴定,等结果出来后你就能找你家人去了。”我试图和小姑娘进行交涉,顺便点了根烟,装成一副凶神恶煞的混蛋样子,想要吓走她。
没想到小姑娘一点也不抗拒,很配合地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我见交涉有用,松了口气,试图从她这里获得更多信息。
“王希望。”小姑娘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本子,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王小山。”我在她名字下面写下了我的名字。
“我知道的,谁让你是我爸爸嘛。”王希望说。
她说这话我才想起来:“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还有我父母的名字。”
“你告诉我的啊。”她从背包里掏出来一张照片递给我,上面是我和王希望在玩玻璃球,我看上去有些老,眼睛里满是疲倦。
见我被这张照片吸引,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把手伸进脖子摸出来一块玉坠:“还有这个!也是你给我的!”
我看到玉佩,连忙一把抓过来,然后从脖子里掏出我的挂坠,两者一模一样。这吊坠是我妈去世前送我的,告诉我这玉是从很久之前传下来的,叫我千万不能弄丢,得传给下一代,还神神叨叨地说能够救命。
我再次仔细地开始看起那张照片,终于在右上角的日期附近停住了目光。
拍摄时间:2030年4月1日。
“所以说,你是穿越过来的我的女儿?”我将烟掐灭在满是烟嘴的烟灰缸里,问王希望。
“爸爸,你都问了十五遍了。”王希望叹了口气。
“我问两百遍也应该啊。”我有些抓狂,毕竟这也太像一些烂俗科幻电影里的桥段了。
尽管我内心很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可是到目前为止所有的诡异情况似乎都可以在穿越这一场景下得到完美解决,最终我还是接受了一切。
“未来的我有钱吗?”我有些期待地看着她。
“还住这里。”王希望摇了摇头。
我有些失望,但是又在意料之中,继续问道:“那你妈是谁你还记得吗?”
“早忘了,在我出生后不久就去世了。”王希望表情没有一丝悲伤。
“那你怎么到这里来的你总知道吧。”我无奈道。
“我回到家,看到你不在家,然后想着找爸爸,结果就看到你啦。”王希望露出一个很是幸福的微笑,不过她又挠了挠头,“不过我感觉我会很快回去,好像在这里呆不了几天。”
来找我?我的脑海顿时脑补了很多狗血家庭剧,咽了口唾沫紧张道:“找我?你找我做什么?”
这个问题王希望明显知道,只见她一拍脑门,然后从书包里掏出来一个作业本,看着我期待道:
“爸爸,帮我做个作业。”
我是真没想到我女儿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从未来穿越到现在,是为了让我帮她写作业的。
“不行!作业得自己做知道吗?”我义正言辞道。
“可你小时候不也抄作业?”王希望露出鄙夷的表情,“这还是你自己跟我说的。”
“我……”我一时语塞,恼羞成怒道:“我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因为你是个好爸爸。”王希望吹捧我丝毫不加掩饰,搞得我倒很不好意思。
我沉浸在吹捧中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严肃道:“那我也做了错事,从今天起我们都不能抄作业,懂不懂?”
王希望点了点头,然后递给我一沓A4纸,上面用稚嫩的笔迹写着“王希望”三个字,我很是嫌弃的摇了摇头,心里准备以后有了孩子让她多练字,紧接着目光上移,看到了作业题目。
“家校协作作业(请务必让家长认真填写)”
我看着这份作业犹豫片刻,说道:“你有没有同学……”
“爸爸,你说过不能抄的。”王希望理直气壮道。
我被噎得没话说,只能翻开作业开始看题目,好在不是什么难题,是一个类似于个人资料的填写,还附带了空白区域,好像是让贴照片的,我数了数大概四十多张的样子,最上面写着这次作业的题目。
“我爸爸/妈妈的一天。”
我仿佛再次回到了我那可怜的学生时代,那时候以为长大了没有作业会很开心,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我错了,人生每一天都不开心。
“爸爸,你以前都会洗完脸再睡觉吗?”“这叫回笼觉,有回笼觉才能开启美好的一天。”
“爸爸屋子里好脏啊,我们不用收拾一下再去拍吗?”“重要的是真实知道吗?我们赶紧拍完,我还有副本要打。”
“爸爸,不会做饭就不要做饭啦。”“别拍了!帮我关火!!!”
“爸爸,还是我帮你做饭吧……”
……
虽然答应了王希望帮她做作业,但是我还是决定等第二天来做。第二天一早,我和王希望折腾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拍了几张照片,只不过当我查看相片的时候,忽然意识到房间里确实有点脏:随处可见的啤酒罐,散在地上的烟灰,以及油腻的外卖盒,确实拿不太出手。
“要不我们还是出去拍吧。”我提议道,王希望欢呼。
我穿上了衣服准备出门,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对了,我未来是做什么的?”
“不知道,”说到这里,王希望气鼓鼓道,“你什么都不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