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倾身靠近,说:
“你这样子很可爱。”
夜市摊前,我伸出手掌,借着路边的灯光,满意地看着刚做的美甲。
下一秒,一道重力袭来,指甲片上最贵的那颗钻,生生从我眼前消失了?
“喂!”
我回神追上去,快速扯住撞我那人的衣角。
身着黑衣黑裤的大高个转头,鸭舌帽遮住了他大半张脸,紧闭的唇角露出微微不耐。
“额,搞错了。”我讪讪的松开手,想要索赔的话吞了回去。
这人看起来不好惹,自认倒霉吧。
一颗钻20块,我心痛的和做指甲的老板大眼瞪小眼,犹豫着要不要补。
正想着,面前的光突然暗了下去,巨大的压迫感从身后传来。
“你刚有没有看见我掉的东西?”
低沉的声音来自头顶。
我缓缓地回头,再次看见那个冷然薄唇。
顿时,我机械地摇头,“没,没见。”
大黑个沉默了会,便不做停留。
我嘘了口气,轻拍胸口不自觉啧了起来:“神经病吧,弄掉我的钻我都不找他要了,还来和我说他的东西不见,什么素质。”
我骂得尽兴,没发现美甲老板朝我挤眉弄眼。
两张红扑扑的毛爷爷递到我眼前,我愕然地噤声。
顺着光,我清楚地看到身边的人,一张好看的脸上不屑地抿起嘴角。
“赔你了。”
清晨,才给我弟擦了脸,姜医生就过来查房。
他递给我一袋小笼包,笑得温煦:“怕你赶不及展会,顺路给你带的。”
我感激的道了声谢,望了眼熟睡中的弟弟。
“姜医生,我弟会没事吧。”
他目光停滞了会,没等他开口,我了然的垂眸。
想了一下,我说:“姜医生,你之前帮我垫的住院费,报了保险我会尽快把钱还你。”
“我弟烦你多费心,我先去展会。”
背起包,我就要走出病房,他嘱咐道:“常芷,中午记得吃饭,这个钱不能省。”
被他猜中我的打算,我羞涩的“嘿嘿”笑了声。
怎么能不省呢,唯一的弟弟躺在病床上,都不知道后面还要花多少钱。
我一个初出社会的毕业生,工作极不稳定,拿什么来保证他之后的治疗。
……
来到车展会场,我小心地把手指藏起来,害怕被人发现指甲上的凹陷。
主办方有特意交代,每个模特都要把自己从头到尾捣拾的闪闪发光,包括指甲。
保证每个镜头,都是无可挑剔的宣传片。
偏偏我跟前的摄影师,总是不满意我的姿势,频频皱眉。
几番下来,他放下相机,“你怎么那么笨?”
我一惊,心想他怎么骂人,却仍是遏止住心中的不快。
毕竟是姜医生介绍的兼职,尽量表现得乖巧总是没错。
我故作谦卑的请教他,他愤愤地走上前,让我把腿再开大点。
“这样才对。”话音刚落,他的手就在我大腿内用力摁了下。
我跳起来,他脸色如常的继续嘟囔了几句。
刚开始,我以为是自己敏感,接下来,他总是有意无意的触碰我。
我忍不住了,当他再次把手伸向我时,我不客气地拍掉。
“再动手动脚我就报警!”
声音不小,周围的人停下脚步,全往我这边瞅。
眼看就要端不住了,他脸色一顿,怒气十足地轻吼出声:“你这丫头片子,娇滴滴的老子还不伺候了。”
工作人员听到这边的动静,屁颠地跑过来,一个劲的老师前老师后地赔着笑。
这时,摄影师卷起袖子,故意露出腕上的金表,说:“别近乎套不成就装纯啊,你这样的女孩我见多了。”
闻言,周围的人朝我的方向后退了几步。
我双手握紧,指甲戳进了掌心。
无耻之辈!
眼睁睁看着他颠倒黑白,周围的人还一副悟了的神情,我嗤笑出声,甩头就走。
早就知道,这个世界惯来以貌取人,他穿得体面,总是比我有话语权。
没想才走几步,高跟鞋脱离脚跟,我整个人面朝地板,摔了个透。
周围蹦出窸窸窣窣的轻笑。
强忍着难堪,我爬起来,一抬头,恰巧看到个熟悉的面孔。
人群中,他的眼神透着赤裸裸的讥讽。
我拎着高跟鞋赤脚走在路上,地面上的冰凉透过脚心传到心脏。
真是没用啊,没克制住。
明明再忍一忍,弟弟今天的住院费就能赚到了。
也不会辜负姜医生一片好心。
都怪自己自尊心太强,其实在外工作,受点委屈又有什么关系呢?
“嘶……”
没留神,一颗石子膈到脚底,在地面上擦出一道血痕,我疼得龇牙。
“滴滴。”身边有辆车经过,车窗降下来,一双清冷的眸子锁住我的视线。
良久,车上的人自顾自地说了句,“投机取巧。”
看来他也认出了我。
所以,无论他是否撞飞我的钻,还是摄影师是否骚扰我,在他看来,都是我的问题。
可笑……
凭什么好人都是你们来当,我就要当恶人?
思及此,我抡起高跟鞋就朝他的车窗砸去,使着我生平最大的劲。
我的冲动再次让我站在孤立无援的独木桥上。
垂着头,我一言不发。
直到警察小姐姐在我面前叹了口气,“那是进口车,如果要定损的话,你可能要赔他2万不止。”
瞬时,我惶恐地收紧了心跳。
李胤齐自始至终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我却不得不一步步挪到他跟前,放低姿态。
“我很抱歉,我可能暂时没那么多……”
话没说完,我又接收到他目光里的嫌恶。
话锋一转,我坚决道:“我暂时没那么多时间,麻烦你尽快处理,费用出来就告诉我,我会负责。”
顿了顿,我补充:“当然,只要费用合理。”
短暂的沉默后,他不再眯着眼看我,礼貌的对我点了点头。
多年以后,有人告诉我,他那天发现地面上的血迹后,楞神了。
没多久,李胤齐就把维修清单发给我。
挣扎了一番,我联系了姜医生,得知陪床的床位费每天15块后。
我牙关紧咬,一鼓作气把准备的3个月房租转了出去。
“?”李胤齐发来。
“剩下的我会尽快给你。”我忐忑的回复,怕他真要计较起来。
所幸,那边不再回应。
我想他默许了。
然而,第二天我才收拾完餐盘,就看到他推开了餐厅的大门。
他来干嘛?
我心底一阵颤栗,加速闪躲进工作间。
瞄见他在某个丽影前落座,我悬着的心才放下。
一个念头闪过,我端起份果盘,讨好的向那对人儿走去。
准备好的笑容却在下一秒僵在了脸上。
李胤齐貌似拒绝了面前的女孩,他神色淡然。
我刚好端着果盘侧在他们身旁,女孩抬头看见我,脸色红白不明。
我尴尬的祥装往另个方向走去。
脚步转得太快,一个踉跄,眼看就要和大地来个亲吻。
一只手适时拉住了我,我回眸,感激地望向女孩,“谢谢。“
耳边传来声低笑。
我没好气地撇了眼声音的主人。
调整好姿势,我礼貌的问女孩:“请问还需要什么服务吗?”
对方璀然一笑,拿起包站了起来。
“你服务他就好。”
“你这样的人,确实是我高攀不起,再见。“最后这句话她看向李胤齐。
直到女孩的背影消失,我才收回目光。
一转头,却见李胤齐目光浅浅地看着我。
“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他问。
我看着满桌的海鲜刺身,吞了吞口水,原来在餐厅工作那么久,我还是那么没见过世面。
尽管心底哈喇留了一地,我仍摆出礼仪微笑:“您客气了,有什么需要可以再叫我。”
“对了,这个果盘是私人赠送的。”我指着果盘,希望刷一波好感。
对于维修费,但愿他别催得太紧。
随即,我转身就走,身后的人慵懒地说了句:“你就站在旁边吧,我随时有需要。”
我愕然地回头,他已经拨好一个鳌虾,把果冻般的虾肉嘬进了嘴里。
接着,块块肥美的三文鱼也陆续消失在他的口中。
我无声地努了努嘴,心塞地看着他在我面前现场吃播。
一溜烟的功夫,桌上已清盘大半。
他幽幽抬眸,像是才发现我站着,随即故作惊讶地呼出声。
“糟糕,把你忘了。”
“还剩不少,你确定不吃?”
“可惜了。”
他一连说了三句话,我突然觉得自己大可不必那么不识抬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