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生死了。
他的葬礼上雨下的很大。
我站在墓碑前却总是感觉到肖城的妻子在偷看我。
我叫林知风,姐姐叫林般若。
我和姐姐是双胞胎,在福利院长大。
肖城是我们在福利院的好朋友,他总是调侃我和姐姐长着一样的脸,性格却天壤之别,他还很爱捉弄我。
那段在福利院的日子,经常会半夜打雷,我害怕的时候,姐姐总会抱着我给我唱歌。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空放光明...”
可我不曾想,这首歌会在有一天成为我的噩梦。
多年后,姐姐经营着一家公司,遇见了张生。
张生和肖城是大学同学,但他毕业后放弃了从医。
而肖城却成为了一个颇有名气的整形医生。
我做了一名画家,整天呆在画室里,只对画画感兴趣。
姐姐和张生情投意合,不久便结了婚。
嫁给张生后,姐姐一心扑在家庭上,公司交给了姐夫。
在我成功完成那幅画作并卖出高价的一年,姐姐一岁多的女儿因先天疾病去世。
外甥女的死给了姐姐很大的打击,也让她和张生之间产生了心里隔阂。
“轰隆隆...”
外甥女忌日的晚上,外面打着雷。
我轻轻打开姐姐的房门,见她坐在床上小声哼着歌。
但听不清在哼些什么。
她在看墙上女儿的画像,那是我为外甥女所画的一岁生日礼物。
姐姐看到我,停止了哼歌,向我招手。
我走过去坐在床边,抱住姐姐说道
“姐,一切都会好的,心心肯定不想你难过。”
姐姐还是直勾勾的看着画像
“陪姐姐去国外散散心好吗?”
“嗯?好啊,太好了,姐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听到姐姐终于不再困住自己,我立马笑着答应。
“姐,外面打雷,你像小时候那样给我哼歌吧。”
我抚在姐姐耳边说,手上抱着她的力道更重了些。
姐姐轻拍着我的后背,嘴里又哼起了歌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我无意向床边的镜子里瞥了一眼,看到门缝被悄悄合上。
我想肯定是姐夫了。
在国外的那段时间,姐姐表现的很正常。
一度让我认为姐姐已经释怀心心的死了。
直到心心冥诞那天,我们从墓地回来,姐姐一个人进了房间。
她让我们不要打扰她,她要休息会儿。
等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姐姐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
姐姐走的很安详,她就像睡着了,嘴角带着笑。
在律师宣读完姐姐的遗嘱后,我才知道姐姐已经计划了很久。
姐姐把公司留给了张生,给我留下了一辈子花不完的钱。
她还单独给我写了一封信。
信里姐姐让我带走她房间里心心的画像,好好保管它。
我想那幅画像对姐姐真的弥足珍贵。
如姐姐遗愿,她的葬礼很低调,只通知了一些重要的朋友。
葬礼上,肖城抹掉我的眼泪,拥抱了我温柔的说
“别怕,我一直都在,我永远都是你最好的朋友。”
听着他的话,我崩溃了,撕心裂肺的哭了出来。
处理完姐姐的后事,我和张生站在她的墓前呆了好一会儿。
看着他颓废的样子,我都心里很不是滋味。
“姐夫,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姐夫了。我准备出国了,你也要重新好好生活,我想这也是我姐所希望的。”
我蹲下身,抚摸着碑上姐姐的照片对张生说道。
张生愣了下回过神,嘶哑着嗓音说了句
“谢谢,以后多保重。”
“嗯,你也是”
说完,我站起身,又看了眼张生,便离开了墓园。
走在路上,我抬头看向天空,阳光正好。
也许这种方式对于姐姐是最好的解脱。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除了忙于出国就是打理画室里的画。
因为姐姐的去世,我不想再画画了。
晚上,浴室里弥漫着水汽。
我洗完澡站在镜子前,无意看到肚子上的纹身。
那是般若花和知风草的图案,代表了我和姐姐。
我摸着纹身,想到了姐姐肚子上剖腹产所留下的疤痕。
曾经我有让姐姐去纹身遮盖疤痕,但她拒绝了。
她说疤痕是心心带给她的,有着特殊的意义。
回忆完这些,我胡乱洗了把脸,就披着衣服去睡觉。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总感觉身边有人的呼吸声。
当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时,我猛的起身打开了灯,环顾四周,并没有任何人。
没了困意,我干脆掀开被子,下床去画室呆着。
却不曾看见被我挂在房间的那幅心心的画像流下了两行血泪。
“嗒嗒嗒...”
我收拾完一些画作,按了按酸痛的脖子,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快十二点了。
注视着手里画作上的姐姐,我想起了当年那幅卖出高价的画,所画的就是姐姐。
突然,十二点钟声响起,窗外轰然一声雷,灯一下子灭了。
我吓了一跳,心想是不是跳闸了,准备去客厅看看。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空放光明...”
还没起身,耳边就传来姐姐的哼歌声,眼前的画却变成了张生的画像。
我惊恐的呼吸开始急促,手心冒着冷汗,不敢动弹。
外面的雷声越来越大,夹杂着姐姐轻轻的哼唱,我害怕的一下捂住耳朵,闭眼蜷缩在椅子上发颤。
“姐,是你来看我了吗?”
我哆嗦着问,却没有任何回答。
这时候,我感觉到门开了,一阵风吹了进来,吹得我脊背发凉。
像是有人站在我的背后,伸手抚上我的肩膀,慢慢勾上我的脖子,依在我耳边。
我屏住呼吸,那种濒临死亡的窒息感充斥而来。
“知风,记得来看我。”
我猛的睁开眼,这是张生的声音。
就在我还来不及反应时,张生的画像留下了两行血泪。
“啊啊啊啊啊啊...”
我叫着从梦中惊醒,喘着粗气,全身都是汗。
撑着身子坐靠在床上,我开了灯,看着窗外正在下雨,心想原来只是个梦。
我抹了把汗,拿起床边的杯子喝水,突然手机响了,是肖城打来的。
轰隆的雷声,半夜的电话和惊魂未定的噩梦,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放下水杯,接了电话。
电话那边,肖城告诉我,张生死了。
葬礼那天,原本晴空万里,却骤然下起了大雨。
我撑着伞站在张生的墓前,心里想了很多。
张生是割腕自杀的,他在死之前和肖城通了电话,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死亡的气息。
当肖城预感要出事,便急忙赶到张生家,喊人打开门锁,冲了进去。
一把推开浴室门,看到张生赤裸身体躺在满是血水的浴缸里,刀落在地上,浴缸边还有一封遗书。
遗书里写道他因过于思念姐姐和女儿,整日饱受精神的摧残,最终选择自杀。
张生死前处理好了公司,并将公司所有的钱都留给了我。
想到这些,我又回想起那个晚上毛骨悚然的梦,似乎预示着张生的死亡。
但为什么梦里的张生会对我说句
“知风,记得来看我。”
我想不明白,也许那只是个单纯的噩梦罢了。
思绪回到葬礼上,我看着碑上张生的照片,叹了口气。
这时候,我感觉到旁边的徐然又在偷看我。
徐然是肖城的新婚妻子。
在姐姐去世后,肖城认识了徐然,两人一见钟情,很快就闪婚了。
他们的婚礼虽然简单,但很美好。
那时的我一心在收拾画室和为出国做准备,所以婚礼上是我第一次见到徐然。
看着穿婚纱的徐然,我不禁想起当年姐姐结婚的样子。
坐在台下,我看到张生和我一样,哭了。
我想,他也一定是想起了姐姐。
直到张生的葬礼,我第二次见到了徐然。
这次的徐然很奇怪,一直在偷看我。
葬礼结束,我和肖城他们告别后便撑伞离开。
走着走着,我还是感觉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我,我一下转过头,对上了不远处徐然的眼神。她似乎没有想到我会突然转头,愣了下又笑着朝我点头示意,来缓解尴尬。
我也笑着向她点头示意,然后快步走出了墓园。
回到家洗了澡,我一边吹着头发,一边不解的想着徐然奇怪的行为。
吹干了头发,我走进卧室,拿手机给肖城发了一条微信。
“肖城,你家徐然今天为什么总是偷看我?”
发完,我便继续去收拾出国的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