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的人都当我是疯子,不敢招惹我。
连男友都抛弃我选择我家一个私生女。
只有他才知道疯魔的源头为何。
我被手机铃声吵醒。
身边躺着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我一边接起电话,一边推推男人,看他醒来,就朝他挥挥手,让他离开房间。
电话另一头传来周娅的声音。
“喂?你人在哪呢?我请过来的人都在办公室等你等半天了。”周娅抱怨道。
“嗯嗯就到,我在路上了,你让他再等会儿。”
“你是不是又在哪个会所里泡着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还有你现在那个男朋友,也给我分了……把你以前找的那些小情人都给我断了……”
我习以为常地把话筒拿远,随手放到床上。
等我洗漱完出来的时候,通话已经被另一头挂断了。
我飞速赶到公司,一身卫衣休闲裤的打扮和人来人往的西装白领格格不入。
有几张相熟的面孔停下来和我打招呼,“徐总,早啊。”
真是难为他了,外面日头正烈着,他还能若无其事地把这会儿当早上。
我没搭理他,径直走向电梯,把一个花天酒地的草包富二代人设发挥得淋漓尽致。
当我推开办公室门时,阳光透过整面的落地窗倾洒在地面。
一个人就站在窗边,站在一地柔和的光中静静地等待着我。
听到我开门的动静,乔乔抬头朝我看来,温和地笑笑,丝毫没有被人鸽了几个小时的恼怒。
“你就是小娅给我找的新助理吧,请坐。”
嗯,身高腿长,长得不错。
“是的,徐总您好,之前我在电话里跟您联系过一次,现在正式见面,从今天起我将担任您的贴身助理一职。以后请多指教。”
我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没说话,老神在在地看着乔乔的学历一栏。
某著名大学毕业的心理学博士。
我拿起这份简历朝他扬了扬:“做这份工作可不委屈了大教授吗?”
乔乔好脾气地回答我:“学历只是影响就业选择的因素之一,而我选择这份工作是综合考虑了其他方面的问题……”
不待乔乔说更多冠冕堂堂的话敷衍我,我朝他摇了摇手机,跑去隔壁休息室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我率先跟周娅抱怨道:“你怎么给我找了个博士级的大麻烦?还是心理学的博士,我天天对着他岂不是要愁死?谁会想要在身边放一个一举一动都会被分析得头头是道的扫描仪啊?”
周娅悠哉游哉道:“那你上次那个心理咨询师呢?”
我一下哑火了,悻悻道:“这不能怪我啊,谁想到他那么不禁折腾……”
声音越说越小。
“你自己知道就好,”周娅幽幽道,“你都气走几个心理咨询师了,对自己的情况还没点数吗?正好给你找了个心理学背景的大教授,省得你去祸害别人了。”
“对了,这次这个你可不能瞎霍霍,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寻思你总不至于,对吧?”
回到办公室,乔乔依旧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模样纯良,目光和善,衬衣扣子规规矩矩扣到最上面一个,让不知道的人一看,还以为是一个刚步入社会的男大学生呢。
脑海中好像有什么一闪而过,我没来由地问他:“你喜欢狗吗?”
乔乔一愣,点点头。
我满意地笑笑,连简历也没怎么看就把那沓资料扫到抽屉,“行,以后也麻烦你多关照啦。”
回到家,周娅在客厅里等着我。
我带乔乔录好指纹,让他随便转转,熟悉一下房子。
一转头,我就看见周娅杵在客厅中央,双手叉腰,气势汹汹。
周娅抬手一甩,手里的包包毫不留情地砸在我脸上。
力道不大,侮辱性极强。
我老老实实地认错,给周大小姐端茶倒水。
“你说你,不好好地待在疗养院,非要跑出来干嘛?”
“要不是这次三叔告诉我,我还不知道萧峻那贱人这么不要脸,把你拐出医院就算了,他现在怎么还有脸劈腿甩了你,什么垃圾啊。”
“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非要跟着他受这份罪。”
“听说他最近还要结婚了是吧,狗东西,看我不砸了他婚礼。”
我乐呵呵地由着周娅对着我劈头盖脸一通说教,没有错过藏在她眼睛深处,一份不易察觉的关切和担忧。
“……萧峻这次找的新女友也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一对贱人成天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悠,可把我恶心坏了。”
“当初要不是他死缠烂打追着你,就他萧家那家暴发户,哪有机会攀上你。”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家里的很多长辈已经越来越不看好你了……”
眼看着周娅不顾乔乔在面前说得越来越过,我忍不住说道:“他们到底是为什么不看好我,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原因吗?”
周娅一窒:“……你父母当年出事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何况当时警察也给出了调查结果,那场车祸纯粹是一个意外。”
我冷笑一声:“所以我家里那些好长辈就仗着我父母死了,不顾我的意愿,强制把我送进了精神病院。我还能不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算盘吗?”
“我父母一死,公司大权旁落,我身为我父母唯一的子女,可不就是那些长辈眼里最大一颗眼中钉么?”
周娅沉默了一会儿,显然对我家那些破烂糟心事也很无语。
她说:“不管怎么样,你现在都回到公司了。以后你好好干,总能爬上当年你父亲的位置……”
不,没有以后了。那根本不是一个意外。
我瞥过还在一旁替我畅想未来的周娅,突然放软语调道:“……小娅,你知道我在精神病院,不,是在你说的疗养院里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吗?”
周娅果然被我突然放低示弱的姿态打了个措手不及。
我平时在她面前表现得像一个张牙舞爪的刺猬,反倒是这时变作了一滩柔软的烂泥,倒叫她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我在沙发上膝行一小段距离,慢慢爬到她身边。
我把头枕在她的膝盖上,腹部朝上,像是一只拼命展现自己无害和可爱之处却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我软下声音,轻轻喊她:“……小娅,你得帮帮我,我只有你了,家里那些人我都信不过,你知道的……”
周娅沉默,良久终于道:“你要我怎么帮你?”
送走周娅,我回头一看,乔乔站在我身后,不知道等了多久。
“什么事?”
乔乔迎着我不耐的目光说:“我在三楼发现一个房间打不开,里面好像还有一些奇怪的声音……”
没等他说完,我朝他平静地伸出手。
手掌一松,手里拿着的玻璃水杯“噼啪”一声碎在地上,乔乔顿时噤声。
玻璃碎片割破了我的腿,我看着乔乔那双依旧温柔地注视我的眼睛,语气轻柔道:“不好意思,我没拿稳,能麻烦你帮我收拾一下吗?”
乔乔应声而去。
我看着乔乔蹲在地上清理着玻璃碎片的背影,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乔乔,你知道蓝胡子的秘密吗?”
乔乔回过头望着我,眼神纯真,如同一只幼小而无助的羊羔。
他的身影落在一地阳光中,身形挺拔,面容俊美,整个人被映照得如琉璃般晶莹而美好,却也同样脆弱而易碎。
我自顾自地说下去:
“蓝胡子是童话故事里的人物,他是一个富有的贵族,曾经娶过数位妻子,但几位妻子先后下落不明,周围的人家逐渐不敢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蓝胡子。
有一天,蓝胡子又娶了一位新的妻子。他在离家时叮嘱妻子千万不要打开城堡下面最小的房间。
可是妻子最后还是没有忍住自己的好奇心。她打开了那个禁忌的房间,在里面看到了挂满房间的尸体。
那正是蓝胡子的前几任妻子。”
我是被消毒水的味道刺激醒的。
一睁开眼,我就看到乔乔正木木地一眼不眨望着我,也不知道看了许久。
乔乔摸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是我吵到了你吗?”
我看了眼头上的吊水,疲惫地摇摇头,“我怎么了?”
“你昨天半夜发烧了,我开车带你来的医院,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乔乔给我递来一杯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