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陆延涛,在自家住的小区里做保安。
工资不高,但上下班方便。
房子是我后爸留给我的,他和我妈移民到东南亚潇洒去了,作为一名恋家青年,我深深眷恋着脚下的土地。
好吧,我就是不想当电灯泡,惹人嫌。
知道我不想移民后,我后爸松了口气,大手一挥,花了小一百万给我买了现在的房子,全款。
有房无贷,对婚姻又没有兴趣,我基本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只要能找个活计养活自己就成,思来想去,我决定应聘所在小区的保安。
干二休一,离家近,美中不足的就是要三班倒。
第一天轮班。
我趟上了一个大夜。
晚九点,我坐在监控室里,和我搭伙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叔,在这个小区干了五六年了。
此时夜已深,整个小区像陵园一样死寂。
盯着监控屏幕,我一个劲儿地打哈欠。
“小陆啊,你要是困了就去睡一会儿,夜还长着呢。”大叔笑道。
“算了,”我擦了擦眼泪,伸了个懒腰,强撑着精神道,“第一天就打瞌不好,熬一阵儿就习惯了。”
大叔赞扬我的敬业。
长夜漫漫,就这么干盯着屏幕也没意思,我们两个聊起了天,从天南侃到海北。
我这人闷骚加话痨,和人熟络后嘴上就没了限制,总是滔滔不绝,叨叨个没完。
聊到兴起,大叔压低声音道:“小陆你知道吗?咱这个小区死过人,是凶杀案。”
“哦?”我登时来了兴趣,整个人都不困了。
爷就喜欢这样刺激的故事。
“你仔细跟我说说。”
“一年前,有个在咱们这儿租房子的女大学生让人在床上割喉了。她是独居,尸体整整过了一个多月才被人发现。”
“是因为尸臭?”
“没错,整个楼都臭了。尸体被搬走后,整整散了大半个月才把味道散干净。”
我啧声道:“那栋楼的人够倒霉的。对了,凶手抓到了吗?”
大叔摇了摇头:“要是抓到了,咱们小区的房价不至于这么低。”
我表示同意。
当初后爸在这儿买房,就是图离市区近,而且房价便宜。
作为一名唯物主义者,我才不嫌这儿晦气,实惠才是王道。
“对了大叔,案子发生在哪家,我抽空去瞻仰瞻仰。”我好事道。
“15栋1单元904。”
“1单元9……”我整个人愣住了。
这尼玛不是我家吗!
我差点没绷住。
我说原房主出手的时候怎么那么利索呢,连家具都全送了,合着是怕我们知道房子里出过凶杀案撂挑子!
奸商!妥妥的奸商!
“小陆,你怎么了?”大叔见我表情不对问道。他不知道我就住在小区,更不知道我家就是15栋1单元904。
“没什么。”我强装镇定。
大叔神经大条,继续说:“小陆啊,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吗?”
见他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我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摇了摇头。
“后来啊,咱们小区就开始闹鬼了。”
“不可能。这世界哪有鬼。”我连忙否定。
“真的,以前有个混O音的专拍凶宅的网红想来咱们这儿拍片,还是我给轰出去的。”大叔煞有介事地说,“咱们这儿闹鬼的事很多人都知道,就在15号楼,大晚上有吱吱的脚步声,还有人吊嗓子唱戏。一切都是从那个女大学生死了以后发生的。你知道吗?那个女大学生学的就是京剧专业。”
“……”
大叔你别说了,你说的我都不敢回家了!
我不想再听下去,连忙转移话题,到最后,干脆不再和他聊天,低头玩手机。
天亮后我回到家,站在卧室门口,盯着床,怔怔出神。
作为一个大男人,床铺什么的当然不会勤洗勤换,但四五天清洗一次还是能做到的,但现在,突然有人告诉我的卧室里死过人,而且尸体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
我仿佛看到尸水从床铺上源源不断地渗出来,然后在床上勾勒出一个人形图案。
我知道床肯定是被换过的,但就是,忍不住反胃。
我的心情糟透了,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住进死过人的房子,谁的心情也不会好。
我心中五味杂陈,思量许久,还是决定给前任房主打个电话,询问情况。
拨通电话后,对面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小陆啊,怎么想起给姐打电话了?”
前任房主是个很和蔼的大姐,我本来觉得她人还不错,现在想来,着实可恨。
我抿了抿嘴唇道:“我听说,这个房子里死过人?”
“……”
“你、你听谁说的。”前任房主紧张道。
果然有这回事。我周身一紧。
此时我坐在客厅沙发上,抬头望向卧室,只觉得那里正在往外冒鬼气。
我扯谎:“听周围的邻居说的。”
“一帮闲出屁的混蛋!就喜欢嚼舌根!”房东大姐怒不可遏,但紧接着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和风细雨道:“小陆啊,你应该晓得,那么大户型价钱却那么低,肯定是有原因的,对吧?”
“那你也不能啥都不说吧。”我感到深深的无奈,但木已成舟,揪着这件事不放也没有意义,我现在就想听一句实话。
“姐,房子买了我认,你现在必须告诉我,这里以前发生过什么事?”
前任房主知道糊弄不过去了,索性道出事实。
和保安大叔讲得大差不差。
两年前,一位就读于本地大学戏曲系的女生曾经在904租房。
这位姑娘容貌秀丽,性格文静。
但在一年前的某一天,她却不幸在家里遇害。
“她和邻里有矛盾?”我下意识怀疑可能是小区里的人作案。
前任房主否定道:“没有,最多她练嗓子的时候引来过上下楼的抱怨,但那事儿物业都协调好了,警察也调查过了,小区里的人没嫌疑。”
我又问了几个问题,但前任房主属于典型的炒房佬,名下好几栋房产,她在这个小区住的时间很短,知道的并不多。
挂断电话后,我回到卧室,打开电脑,想找找这个案子的信息,结果屁都没搜到。
没办法,只能找专业人士帮忙。
我打电话给我高中时的铁哥们陈振宇。
他念的是警察学院,如今在本市派出所当民警。
听完我的经历后,陈振宇感慨道:“你也真够衰的,买了个凶宅还花了小一百万。”
我眉头一皱,重点在这儿吗?
“你能不能帮我查查这个案子,我想知道详情,不然梗在心里难受。”
“还和以前一样是个好奇宝宝,行吧,我问问我学长,他在市刑警队工作,过几天给你消息。”临挂电话前,陈振宇补充道:“事成后记得请吃饭啊。”
“放心,烤串啤酒管够。”
挂掉电话,我回到客厅,躺在沙发上。
疲惫感袭来,我却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没办法,只能去附近的旅馆凑合了一觉。
晚上,我照例去监控室上班。
困了就喝口提神饮料,强撑精神。
不知过了多久,我旁边的大叔突然咦了一声。
本已上下眼皮打架的我清醒过来:“怎么了?”
“你快看。”大叔指着15号楼2单元大厅的监控说。
我望过去,只见监控中,一个披头散发的小女孩双手抱着布娃娃,用脚推着一辆玩具车,在空无一人的大厅中自顾自地玩起来。
现在已经快12点了。
这一幕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瘆的慌。
“去看看。”我清醒过来,起身要走。
大叔却犯难道:“那个,小陆,我、我那个……”
我从他脸上读出了恐惧,惊讶道:“大叔,你不会是怕鬼吧。”
“不是。”大叔否认道,“总得留个人看监控是不是。”
“好吧,那我一个人过去。”我懒得跟他掰扯,独自来到15号楼2单元。
2单元就在1单元隔壁。
此时,那个小女孩蹲在大厅里,背对着门,将布娃娃放在车上,正在推着玩。
我走进去,在她背后轻声道:“小妹妹,这都几点了,你不能一个人在这儿,快回家吧。”
小女孩如若未觉,醉心于她的玩具。
我眉头一皱。
大晚上的,一个小女孩如若旁人得在死寂的大厅里玩着玩具,还不搭理人,怎么看怎么诡异。
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壮着胆子拍了拍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