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姐是大明星,我从小活在她的影子里。
我喜欢什么,她也喜欢什么。
现在就连我从小追到大的偶像都变成了她的男朋友。
1.
父亲送给我的第十二个生日礼物是剧本。
《步江山》,那是一场发生在旧上海滩,一对革命恋人因为战乱而天各一方的故事。
“所以,你演得是什么角色?”江尹一把抢过我手里的宝贝剧本,翻开第一页。
我喜滋滋地冲她嘚瑟:“还没来得及看呢,不过我爸安排的角色肯定不会差。”
“你的戏份不算多,只是饰演女主的童年角色,”她说罢挑挑眉,把剧本端放在我面前,指尖则慢悠悠地划过了第二页的一排小字,“这男主虽然是肖恒,但女主可是白茗呢。”
白茗?
真是见鬼了。
“我不演这角色。”我快速看过江尹手指的那排字,发气地把剧本甩到围观的同学身边,原本想炫耀的心情也荡然无存。
江尹捡起剧本又拿出了一张白茗美得天翻地覆的签名照,边对比我边赞同地点头: “你和白茗啊虽然是同父异母,可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不演这角色还能谁来演?”
“谁爱演谁演,我可不是她的影子,咱可是有节操的人。”我说着,抬眼瞟着剧本,“江尹你帮我保管,如果哪天我把它重新拿回去了,我欠你一个月早饭!”
“没问题。”
我当天便向她夸下海口绝不向白茗恶势力低头,而剧本直到肖恒揣着大红包来拜年时,才被我从江尹手里重新拿回来。
“小柚来演这色,白叔叔和阿茗一定特别开心。”
他的双眼似乎天生便有种很奇特的说服力,在一片年味十足的大红色灯笼里,宛若烟火中忽明忽灭的启明星。
于是宣传照上多了我的名字——白柚。
江尹瞧见了海报愣是笑了足足三个小时: “那什么,白茗的歌女妆看起来那么有气质。为什么你看着却又黑又小的,像那个日本鬼娃娃一样?”
鬼娃娃?
我抽着嘴角,听说大人常说青春期的女孩满脸胶原蛋白,小脸嫩得都可从掐出水来,而我却是她们之中,最不幸的那个。
“你是不是不想要一个月早饭了? ”我瞪着眼威胁她。
江尹立马正色,献媚地为我捶肩:“咱白柚女大十八变。”
2.
刚进剧组时我便因流感发了高烧。
而我那一年忙得见不着一次面的姐姐,终于舍得在过年时给我买了件新衣裳,在百忙中抽空来看看我。
但来的人却不止她。
“小柚。”
不知道是不是空调开得太低,当我看见烦人的姐姐挽着肖恒的手,整个人就如八爪鱼一样贴在他身上时,我打了个冷颤。
来的人,还有肖恒。
“我追肖恒,可是势在必得。”
那是一年前,她偶然发现我房间里贴满肖恒海报时与我下的一个赌。
真恶心。
我一把夺过肖恒手中的礼物“砰”地关了门。
父亲投资的电影一向口啤好,都说是良心剧,而水灵动人的白茗和俊郎帅气的肖恒也被理所应当地绑定为国民CP,热炒热卖一同参加商演、发布会,并且一路挤入一线。
全国上下都在谈论《步江山》的拍摄进度时,白茗便公布了同肖恒的恋情。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却不能于我而言。
同一时间,作为他们定情之作的一部古装戏又被各大卫视重复播放。那一整个寒假,我在屏幕上见得最多的,便是白茗和肖恒的脸。
“小柚,没事吧?“肖恒轻轻敲着门,让我更加心烦意乱。
小时候的我真是搞不明白,为什么白茗这样两面三刀的人可以同肖恒在一起。
“没事,我要洗澡了。“我想赶他们走,细细想了想,却又觉得不礼貌,“谢谢礼物。”
肖恒温柔的声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白茗阴阳怪气的责备: “别理她,现在正叛逆呢,我爸都管不了她。”之后便踩着高跟鞋愤愤离去。
我隔着门生出怒火,几乎可以想象到她说话时的面容是怎样的扭曲。
我打开礼物盒,是一件米白色高领衣服和一只布朗熊,我快速把毛衣取出来,又把盒子盖好小心地放在床头,随后那可怜的毛衣便被我一把从窗子丢了出去。
毛衣啊毛衣,真是可惜。我叹口气,怪只怪你被白茗买下来,
“喂,楼上的朋友!我见过丢垃圾,花盆,试卷,车钥匙的,”楼下却很快响起一个男孩的声音,“扔毛衣还是头一回见。”
我吓了一跳,想起以前看到花盆从九楼掉下去能砸死人的新闻,我急忙跑到窗边,连忙准备道歉才想起来这是二楼啊,能砸死个什么人?
“干什么?”我冲楼下吼着,有了不少底气。
楼下却见江子景右手抓住白毛衣,左手抱着篮球,满头大汗的模样。
“呦,老熟人。”他向后退一步,以百水冲刺的速度,起跳,甩手。白毛衣不偏不倚在砸在我的脸上,未了,他还哈哈大笑一声, “收好了,下回不帮你捡了。”
“你有病吧!”谁稀军你捡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砰”地关上窗,把毛衣丢到垃圾桶里。
3.
江阔少能参演《步江山》仅仅是因为他的父亲是这部剧的江大导演,那个极有名的江大导演。
于是我和江子景两个人便成了剧组里最显眼的关系户。
“你别一天到晚想打球,偶尔也好好背背台词吧。”我坐在椅子上,不耐烦地等着他的下一句台词。
虽说是私下对戏,可他自由散漫的态度颇让我恨铁不成钢。
江子景瞅了我一眼,又瞟一眼台词,末了他叹气,慢慢开口:“你和你姐姐的关系是不是很糟?”
我愣了一下,他用的词是“很糟”而不是“不好”。
“和你无关。”我起身想离开,他却反手按住我的肩,强迫我坐下: “刚好我也讨厌她,要不要一起?”
……
于是我们结成了“反白茗黑色势力联盟”。
联盟结成以后,江子景厚着脸皮从自己老爸准备的助理手里悄悄骗来了两瓶冰啤酒。
“你为什么过厌她?” 他为我拉开易拉罐。
我努力从脑海中想出合适的句子来描述这个早就烂大街的俗气故事:“她一直认为是我妈妈的原因,爸爸才和她的母亲分开的。”
讲到这儿我撇撇嘴,白茗从不敢对父亲横眉冷眼,因为父亲是她拿到好剧本好资源最最重要的人脉。
真是个俗气的故事,我叹口气:“你呢,为什么也过厌她? ”
在我那时的认知范围中,同江于景一般大的男生一概视白茗为新小花旦里的一股清流。我甚至好几次发现他们尾随我回家,目的只是为了看白茗一眼,好像看她一眼,世界上所有不幸的事情就可以消失。
就连昔日里唯恐天下不乱的网友们也爱她人设的“落落大方”、“真实自我”,这么些年都几乎没有喷子愿意下手喷她。
“我喜欢一个女孩,”江子景缓缓开口,“那个女孩也讨厌她。“
“你喜欢的人真是很明事理啊,前途不可限量。”我和他轻轻碰杯,将最后半杯啤酒一饮而尽。
“是啊,不可限量。”他的脸颊似乎因为酒劲而蒙上一层淡淡的红,我笑他没出息。
可是直到全剧杀青、发布会、上映,我同江子景都没能搞出什么大动静。
《步江山》却被命为年度最经典的大戏。
不仅拿奖拿到手软,演员们红了一波又一波,我和江子景也被成功绑为国民CP,步了白茗同肖恒的后尘。
我彻底成了白茗的影子。
我最讨厌的人的影子。
4.
我十六岁时,白茗突然同肖恒宣布分手。
那年肖恒二十七岁,息影了大半年才回到观众的视线。大概是为衣思得人憔悴,粉丝们都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