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奸臣乔云知终于死了。
新皇赐的死法是车裂,他的头和四肢被分别系于五车之上,随后五马驾车同时分驰,将他的肢体撕裂,血迹四溅。
深夜,等围观唾骂的人群彻底散去,我走进血泊,将他斑驳破碎的身体收到长木箱里。
我抱着箱子,问里面已经死透了的人——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拒绝我吗?
第二天,我睁开眼,身边的木箱不见了,与我同躺在一处的是一具温热鲜活的活人身体。
那人朝我温柔一笑,嘴里说出的话却是一如既往的难听。
他说:“谢蝉,你不该爬我的床,我真的很讨厌你。”
我应该哭的,但这一刻我却笑了,然后死死按住他颈间疯狂跳动的脉搏,对他说:
“乔云知,你必须娶我,要不然我就杀了你的白月光,五马分尸。”
乔云知没有答应,他抬腿把我踹下了床。
我不依不饶,又过去拉他的胳膊:“你喜欢二公主,你会不惜一切为她铺路,但她登帝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杀掉你,她赐你车裂之刑,你死后无人感怀无人收尸凄惨无比。”
乔云知没理我,甩开我的手离开了。
他总是这样,把我当个整个胡言乱语的傻子疯子,觉得我就应该做个乖巧的好公主好妹妹,不应该一而再再而三地勾引挑衅我姐姐的未婚夫。
没错,我姐姐就是二公主谢翎,未婚夫是我父皇一早指定的丞相之子乔云知。
我父皇膝下无子,好在他看得开,早早便决定在自己三个女儿间选个继承人当下一任皇帝。
乔云知便是他派来教习我和几位姐姐妹妹的老师,也是他暗里钦定的辅佐未来皇帝登基的股肱之臣。
他长得清俊,性子也淡雅,还曾救过十六岁时的我,我对他情根深种。
但他可能觉得我是个傻子,后来又觉得我是个疯子,总是不愿与我多来往。
可惜我不是容易轻易放弃的人,重活一次也一样。
第二天,我不知廉耻爬乔云知床的事情传遍了整个上京城。
父皇召见了我的专用御医林羽,林羽回来后一步三叹:“我的三公主欸,欺瞒君上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只是让你继续跟他讲的确我又疯又傻而已,”我笑他胆小,“就算他看出端倪,我也有法子搪塞,保准不连累你。”
“我倒是无所谓,只是乔云知用各种下作手段打压与二公主相对一派的事情,你父皇应该已经知道了。你也知道,人言可畏,尤其帝王初登基,为巩固人心,是不能有任何污点的,所以就算乔云知现在侥幸逃过,可按二公主的性子,登基之后也必定不会饶过他。”林羽还是愁,“小蝉,你不是真的傻,你很清楚他的下场不会好,你又何必非要执着于他?”
我低头不语,没有人会比我更知道他的结局,但这一世他的结局必须由我来写。
“我让你查的事有结果了吗?”眼尖看到乔云知朝我走来,我瞬时将林羽拉到身后,小声问,“确定是大公主派人把我迷晕送到乔云知床上的吧?”
“是她没错,也就只有她喜欢用这种手段逗你。”林羽压低了声音,边说边往窗边走,“你也知道乔云知一直跟我不太对付,我先走一步,你自求多福哈。”
确认林羽已溜走,我犹豫了一下,缓缓凑到乔云知面前:“你怎么来了,是改变主意了吗?”
乔云知摇头,但也没多说话,只背手站在我门口,目光深沉地地看着我。
我最不喜欢他这样的表情,仿佛我心思都被他看穿。
“乔大人,你相不相信重生?”我决定使出杀手锏,“其实这是我的第二人生,我昨天说你会死也是真的,可能就是因为你死得太惨,上天不忍心,所以派我来救你。”
乔云知皱眉,我再度上前,直直望着他的眼睛:“而最关键一步便是你要与谢翎退婚,同我在一起。”
“看来三公主的病又严重了些,”良久,乔云知重重叹了口气,然后递给我几副药,“这是二公主访遍天下名医为你找来的药方,一日三次,还请三公主按时服用。”
我不肯接,我讨厌谢翎,这药对我来说无异于穿肠毒药。
见我没有反应,乔云知自顾自将药放到桌上,临走时又交代我说:“林羽速来不着调,三公主还是少跟他来往罢。”
林羽师承鬼医流云,医术高明性子也跳脱,很多人都不喜欢他。
可在这深宫里,只有他不会把我当成一个疯子来看,也只有他把我说的每句话都放在心上,包括我说我是重生的,他也深信不疑,对我的态度一如从前。
我看着乔云知越走越远的背影,忽然有些不甘心,我大喊:“乔云知!”
乔云知停住脚步,回头看我。
“既然你不愿意娶我,那二公主谢翎的皇位也别想要了。”
看着乔云知倏然睁大的眼睛,我心满意足地笑。
“这皇位,我抢定了。”
既然只有皇帝掌握生杀大权,那这皇帝,换人来做。
乔云知可能觉得我又在说疯话,一甩袖走了。
林羽也是一脸的不赞同:“小蝉啊,不是我说你,论文采论武艺你比不上二公主,论兵法论治国你更是差她一大截,你拿什么跟她争?更何况,你父皇也一直看好二公主,已经有意无意地让她监国理政了。”
他说得没错,但如果二公主做了有违伦理损害国体的事情呢?
“最重要你之前名声实在不太好,若要争位,首先便是这民声民意,而这突破口,恐怕还在那乔云知身上。”林羽依然满面愁容,“可惜世人皆知乔云知爱慕谢翎,要让他退婚恐怕没那么容易。”
这我倒不赞同:“只要功夫深,墙角都能挖成坑。”
林羽大惊失色,我想他一定以为我又要不知廉耻去爬乔云知的床。
我才没那么蠢,更何况,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之前我好几次的所谓爬床勾引,都是大公主陷害我的,第二天传到父皇口中的留言,也是她散播的。
大公主长得很好看,就是智商不高,被二公主放到她身边的暗线随便一挑拨,什么事儿都做的出来。
无数次迷晕我,造成我爬床乔云知假象毁我名声的事情,恐怕就是二公主借大公主的手指使的。
拜她所赐,我在世人眼中,恐怕就是一个只会对着乔云知发痴的草包。
不过现在这人设对我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我让林羽给我调了几副无色无味的迷药,然后把乔云知堵在了他每日上朝的小道之中。
乔云知看到我一脸警惕,可惜林羽的药天下无敌。
一炷香后,乔云知成功昏迷在上京城最大的青楼红袖招中。
红袖招的花魁汤瑶是我好朋友,我小心地把乔云知放在她房中床上,千叮咛万嘱咐:“只是脱点衣服搞成迷乱的样子,可不是让你们假戏真做啊。”
要不然对一个女孩子来说也太不公平了些。
可惜汤瑶不懂我的心,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讽刺道:“要不你来。”
那还是算了,我怕我手会抖。
我走时,汤瑶还在幸灾乐祸:“你那二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这么算计她小心她跟你拼命。”
“凭咱俩这铁交情,我赌你到时候一定会为我挡命的。”
“我呸,”汤瑶咬牙切齿,“你也配?”
我回头朝她吐舌,跟在林羽身后从红袖招的后门溜走。
很早之前,我女扮男装拿林羽给的假春药调戏过汤瑶,后来又断断续续打过几次架,两人实在不算多对付,但很奇异地,在她面前,我可以短暂地放下心防,哪怕只是随意逗两句嘴,我心情都会好上许多。
可我没想到这丫头竟然卖了我。
我刚回到家躺下不到三个时辰,原本应该昏迷在红袖招的乔云知出现在了我的床前。
他换了身淡青色长衫,长发只在背后松松打了个结,弯腰看我的时候,滑了下来落在我脸侧。
“你还洗了个澡啊,”我下意识握住他的头发,轻轻摩挲了一番,“用了花瓣吗?真好闻。”
乔云知皱眉,似乎觉得我的行为太过分。
“我从来不用花瓣。”他说。
我愣住。
他趁机掰开我的手,径直把一把匕首塞到我手中,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