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我一直在做同一个梦。
男人将匕首捅进女人的腹部,女人倒在地上,抽搐几下没了声息。
我惊恐地捂住嘴巴,男人却在这时朝着我转过头来,一丝月光从窗外透进,刚好落在他的脸上,他冲着我扬起嘴角,露出无比诡异的微笑。
“呃!”
我惊叫一声猛地坐起来。
“怎么了,予宁?“
房间的灯随即被打开,进入视线的是顾琰的瓜子脸。
我头皮一麻,条件反射地缩到墙角,“你别过来!”
“又做噩梦了?”
顾琰的眼神里透着关切,被他一提醒我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梦。
不知道为什么,我经常做这个梦,梦里的画面太过真实,让我一度怀疑那根本就是真真切切发生在我生命中的现实片段。
可是,任我怎样冥思苦想,都无法从记忆中把这段可怕的经历找出来。
我之前做梦只能依据身形判断是一个男人杀了一个女人,但是今天,我却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行凶者的脸,居然是属于我的男朋友顾琰!
“是不是又做那个杀人的梦了?都知道是梦了还自己吓自己。”
顾琰帮我擦掉额头上的冷汗,脸上是面对我时惯有的微笑,我以往都觉得温暖,但此刻我更多的是恐惧。
恐惧到让我不敢告诉他我梦里的行凶者就是他。
“阿琰……”
我刚要说什么,他菲薄的唇已经靠了过来,“吻我……”
“呃……”
我不在状态地回应着他,直到被他慢慢带入佳境……
暧昧的余热在空气里弥漫,我心中的恐惧被冲淡了很多。
“喜欢吗?”
顾琰靠着床头侧着脸看我,他刚才出奇地卖力,额头上还挂着汗珠。
我抬眼看着他表情柔和的脸,我其实特别喜欢看他笑起来的样子,尤其那双眼睛,弯弯的,有点阳光,还有点可爱。
我告诉自己只是个梦而已,没必要深想。
“喜欢。”我说。
“那就多想喜欢的事,至于其他的,都去他的!”顾琰看着我笑。
“嗯。”
我恍恍惚惚地点头,莫名又觉得他这话里透着深意。
……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隐隐听到一个陌生的男声:
“……你姓顾是吧?你和嫌疑人长得很像……我调查过了,林予宁就住在这里……”
什么意思?!
我赶忙坐起来穿衣服,接着又听到顾琰恼火的声音:
“都说了这里没什么林予宁,还不走?!”
我急忙裹了睡衣往外走,一出卧室就看到狭小破旧的客厅里站了个个头不高的男人,大概五、六十岁的样子,发丝里泛着白霜,身形倒是比较健壮。
一看到我他眼神一亮:“你是林予宁吧?那个辩论大赛得奖的女大学生。”
我上个月代表A大参加了省里举行的大学生辩论赛得了一等奖,这事前两天上了新闻,让我一个无人问津的小丫头一夜之间成了名人。
“对,我就是林予宁。”我疑惑地看着他,“你找我有事?”
男人正色,“我今天来找你是想了解一桩十二年前发生在C市的杀人案。”
“C市?杀人案?!”
我脸色一白,脑子里瞬间浮现出经常纠缠在我噩梦中的那两个身影。
2.
那人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顾琰冰冷的声音便传了来:
“予宁,这里没你的事,进去!”
他说着拽着我的胳膊往卧室里走,我却很想听听那个人后面会说些什么,倔强地站在原地没有动。
顾琰突然就恼了,提着拳头恶狠狠地瞪着我,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林予宁,我让你进去你听见没有?!”
顾琰很少冲我发火,我被他的样子吓到,愣愣地瞪着他,“阿琰……”
看到我这样子,他的情绪缓和了几分,可语气依旧不容回绝:“进去!”
看着顾琰暴怒的脸,我不知道继续坚持会发生什么事,只得抱歉地看了那男人一眼,转头慢吞吞地朝着卧室走。
接着我就听到顾琰对那个男人道:“她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非要问什么,就找我吧,我知道的远比她要多得多。”
顾琰的话让我猛地停下脚步,“阿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顾琰轻描淡写,“以前跟着陈军混社会时的小案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军是顾琰几年前混社会时跟着的小头目,后来陈军一直想打我主意,顾琰便带着我悄悄搬离了原来的住处,也就彻底和那些小混混断了联系。
我知道顾琰说的不是实话,有陈军有关的案子,这男人不可能找我,更何况十二年前顾琰还没有跟着陈军。
“阿琰,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不安地看着他。
顾琰低头拢了拢我额前的碎发,眼神柔和了很多,“都说了是小事,你不是还要上学吗?该迟到了。”
他说着转头对着那男人,“我们找个地方谈。”
那男人看了一眼满脸狐疑的我,竟也没再坚持找我,转身出了门。
顾琰安抚般地拍拍我的肩膀,也跟着离开了。
在学校里的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宁,心里隐隐地有些害怕,至于怕什么,我不敢去深想。
放学之后我照例一个人朝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结果没走出几步就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林予宁!”
我停下脚步,转头,一个黑黑瘦瘦的中年男人朝着我走过来,他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也带着污垢,给人一种落魄潦倒的感觉。
我并不认识他。
“你在叫我?”我问。
“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你的舅舅秦冬啊!”男人笑得有些谄媚,满嘴的烟味儿呛得我直皱眉头。
“我舅舅?”
从我记事以来,陪在我身边的就只有顾琰,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更谈不上有什么舅舅。
“也难怪,都这么多年没见了,晓月,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才七八岁,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晓月。”
我转头就走,男人却伸手拉住了我的衣袖,“我知道你现在叫林予宁了,可你以前确实叫林晓月,我真的是你舅舅。”
男人大概是怕我不信,接着从衣兜里掏出张什么东西递给我,“你看,我还和你一起照过相呢。”
我接过来,发现是张三人合影,一男一女两个大人,女人身边站了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
秦冬指着照片里的人一一给我介绍:
“你看,这个是我,这个是你妈,这个小孩儿是你。”
我看着照片里的男人,虽说比此时的秦冬年轻,也干净整齐很多,但通过五官还能辨认出是他,那小女孩儿扎着两条小羊角辫子,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晴,竟真的有些像我,至于那个女人,我却完全没印象。
可刚才秦冬说,那是我妈。
“你真的是我舅舅?”我狐疑地看着他。
“你不会到现在还没记起我吧?”秦冬惊讶,“虽说已经十几年不见了,可是我从报纸上一眼就看出来你是我的外甥女,你看你嘴角这颗小黑痣,是不是和照片上一模一样?”
在他没说之前,我就发现了这个问题。
“自从你妈出事之后,你也跟着一起失踪了,我还以为你也出了意外,没想到你还活着,都长成大姑娘了。”
秦立上下打量着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他的眼神里透着某种邪念,虽说有些反感,但又觉得他的话并不全然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