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爱人相约殉情，我活了，他死了。
警察抓住我，要控告我谋杀。
七夕那天，我的爱人亲手编了一束玫瑰，送到我的病床前。
彼时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温柔的侧脸上，也照得这个窘迫的家庭熠熠生辉。
我本想起身给他一个吻，可下一秒，身体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沾在了玫瑰花瓣上。
看起来是那么鲜艳，又那么的惨烈，一如我们的爱情一般。
他赶忙起身去拿药，可打开抽屉时却愣住了，因为药早已经被吃完。
昂贵的抗癌药将家中积蓄花光，甚至变卖家产也填不满这个无底洞。
我们对视一眼，心里知道约定的那一天要到来了。
接着我艰难地起床，和他一起去了跨江大桥的桥边。
江面上冷风呼啸，刮得人喘息都难，可他却一脸平静地拉着我的手，不忘开玩笑。
“既然无法在人间共度余生，那我们就去下面做鬼夫妻。”
我迎着冷风，笑了笑。
都要直面死亡了，他还能这么乐观。
虽然我们都饱受癌症的折磨，但其实那一刻，我有想过再撑一段时间。
因为我看到他憔悴的眼神里满是爱意，我不忍心他就这样死去。
可他去意已决，虔诚地在我额头上轻轻一吻，接着便抱着我跳了下去。
落入寒冷的江水后，身体本能的求生反应，让我挣扎了很久。
我能感受到体温被寒意侵蚀殆尽，鼻子中呛入很多浑浊的脏水，窒息的恐惧感蔓延到全身。
在这最后一刻，我看到了江面上有救援队开船过来。
我想拉他一把，但是他却一直在往下沉。
所以最后，我被救了上来，他却......
这一切，就是关于跨江大桥自杀事件的前后经过，也是我最不愿面对的回忆。
坐在我对面的记者听完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梳着精神的短发，一双大眼炯炯有神，可神情却十分严肃，眼神一直在我身上打量。
“听起来是一个凄婉又动人的爱情故事，现在各大媒体都在报道这件事。”
“采访我的人很多，但我一点都不想被打扰，我还没有缓过来。”我抹了抹眼泪说道。
“对你的经历表示同情，但你隐瞒了一个重要的事情。”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手上无意识地敲了敲自己做记录用的钢笔。
“是吗？”我起身，不动声色地给他沏热茶：“吴记者有话，不妨直接说出来。”
“你知道在你自杀的前一天，这栋楼下的麻将馆老板失踪了吗？”他抬头，视线追随着倒茶的我，像是在注意我的反应。
“他失不失踪，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很不愉快的说道。
“有关系。”
此时窗外风头正劲，阴沉的天空开始下起了小雨。
“你想用这起自杀案，掩盖这起失踪案。”
“吴记者，如果你来采访，就是问一些奇怪的问题，那么我们可以结束谈话了。”我沏好茶递到他跟前，微笑地看着他说。
他也跟着笑了笑，拿出手机给我看了一则新闻，是关于我楼下麻将馆老板的神秘失踪事件。
上面写着警方在前后动用了很大警力，并用上了高科技定位和搜救犬，在全城搜索起来，但目前还未发现线索。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说奇不奇怪，巧得是正好他和你们家庭有很深的矛盾。”
“是吗？”我反问。
“唐婉小姐，你得的是肺癌，而麻将馆的环境自然不用多说，每天进出的客人没有不抽烟的，这样一来，熏天的烟味会弥漫整个楼道。”
我不说话，静静地听着他分析。
“你和你丈夫又是肺癌患者，每天都要经过楼道回家，很难不产生恨意。”
“你怀疑他失踪跟我有关系？警察已经来调查过我们了，该说的都说过了。”我平静地看着他说。
“我想听听。”
“凭什么？”
“凭我知道你的秘密。”他打开相册，给我看了一张图片。
是我丈夫的手机，亮屏状态下的备忘录里，写着密密麻麻的字体，看来警方从水里捞出了这个手机。
我并没有看老公手机的习惯，下意识就想伸手夺过来看看他写了什么。
可他却立刻收了回去，说道：“别急，先告诉我你都说了什么。”
我望着他，手缓缓攥成了拳：“那你等下必须给我看。”
“成交。”
我和丈夫是在三年前定居在这里的。
当初为了在这买房，几乎花光了我们所有的积蓄，就为了有一个自己的小家。
虽然生活拮据，但好在婚后我们感情不错。
他喜欢种花，家里阳台都是他买的绿植，芬香扑鼻。
我呢，每天下班会帮他浇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过得甜甜蜜蜜。
甚至后面我们计划，要在合适的阶段添一个小宝宝。
可后面一楼的住户开了一个麻将馆，打破了这份原有的宁静。
那里每天都有很多赌棍过来打麻将，赌徒除了赌，最喜欢的就是抽烟，赢了抽，输了抽得更狠。
那段时间，我们那个楼道里烟气弥漫，走到三楼都还是能闻到刺鼻的烟气。
这让我们很苦恼，于是就跟那个老板讲道理，告诉他这样已经算是污染空气了。
可他不仅不理会我，还差点和我老公打起来。
“你自己说，我不让他们吸烟，他们还会来打麻将吗？”老板理直气壮地说道。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不会带口罩吗？连抽烟都要管。”
“你别逼我动手啊，不抽会死是吧？”我老公气愤地拿着一根铁根冲着他说。
“呦呦呦，来动手啊，看把你牛的。”
他故意贴上去让我老公动手。
他俩正准备打架时，被围观的人拦了下来。
跟他实在讲不成，我们就去找居委会举报，那边人还说什么，那条法律规定的不能吸烟？这我们也管不了。
你说，像这种法不能管，礼不能束的事，我们是应该改变自己，还是改变他人？
后来因为一件事直接击垮了我们的家庭。
那天我晚上下班，上楼梯到一半时，胸口传来一阵疼痛，接着便昏倒在了楼梯间。
再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嘴上插着呼吸机，已被告知病危。
我能清晰感受到胸口很痛，出声嘶哑，咳嗽不断。
医生说我的肺部癌症到了晚期，需要化疗和不间断的药物维持生命。
听到这个消息时，就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上一盆冷水，全身麻木。
好在我丈夫一直在陪着我，度过了那段黑暗的时光。
不过后来他也被确诊肺癌早期，每天咳嗽都是带血。
他曾跟我商量先卖掉房子，搬到别出去，并将昂贵的医药费填补上去。
可房子贬值严重，卖掉不见得会更好，况且他的病情并不严重，以后还可以活下去，不能为了我连本都卖掉。
回家养病期间，他独自去了楼下，跟那个老板当面对峙。
他说，我的妻子因为吸你们二手烟，现在已经得了肺癌，我不想让她在浑浊的空气里咳嗽着走完一生，所以请你们节制一段时间可以吗？
那个老板知道后，像是突然良心发现，亲自去了我家里道歉，承诺以后管理时会禁烟。
再后来后他失踪的事，我就不清楚了。
“你希望他死对吧。”
“试问如果是你，你会想他死吗？”我对上他犀利的眼神，将问题再次抛给他。
“我会，不然我怎么会怀疑你呢？”
“证据呢？”
他拿出两张照片，里面是楼道监控拍到的麻将馆老板，只不过第一张是正面照，另一张是离开时的背面照，都是穿着棕色风衣和黑色长裤，头上戴着一顶黑色棒球帽。
“老板去了你家，但走出去的不是他。”
“我特意做了照片比对，将那个像素点放大一百倍，才发现进来时老板手上带着一枚金戒指，而出来后的背影照里，金戒指消失了。”
“你想说什么？”我挺直了脊背，冷冷望着他。
“进去和出来的根本不是一个人，结合你丈夫和他的资料，我发现这两个人的身高体重高度相似，恐怕你丈夫穿着他的衣服拍背影，警察是分辨不出来的，可就是这么细微的一个点出卖了你们。”
“你究竟是谁？”我警惕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