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冷宫养大了九皇子，他长大登基后要封我为皇后。
人人都说我宫女出身却当上皇后是祖坟上冒了青烟。
可这之后，我失去了三个孩子，他却寻回了少年时的白月光，在我遇刺时找她去了。
等我不想当这皇后时他又撕心裂肺红着眼求我，可是已经太晚了。
我不要他了。
“娘娘，皇上回来了！”太监阿渭急匆匆冲进殿门喊着。
我太虚弱了，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毕竟在沈千秋不在宫里的十几天里我刚没了第三个孩子。
十几天前正是大燕的礼佛节，我身为皇后，必须陪同皇上出席，即使我即将临盆。
礼佛节马上结束的时候，我们遇刺了。
我想去握沈千秋的手掌，他却不见了。
我知道，他是看见了一位故人——先皇时宰相的女儿，亦是他还未被废皇子位时的陪读，林芷。
他丢下了我，去寻她了。
我的肚子中了一箭，钻心的疼痛令我登时昏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产房里的血水倒出去一盆又一盆，但产婆连孩子的影都未见着。
“这下可糟了，怕是难产，保大还是保小啊！”
“保大！”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着。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千万不能有事。
生产过程持续了两日，孩子没了，我活下来了。
十几日后，沈千秋回宫了。
和林芷一起。
他身上的风衣不见，披在躲于他身后怯生生的林芷身上。
他自己只剩一件里衣，沾满了草灰和泥垢，却依然掩不住眉眼间的俊朗。
“寰玉，你没事吧？”他冲过来握住我的手焦急道。
他的手心真暖和，可为什么不在我失去孩子前给予呢。
“孩子，还会再有的。”他注意到了我瘪下去的肚子，颤抖着抱住我安慰道。
他的身上，有女人的脂粉味。
我几乎要被呛到，嫌恶地推开了他。
“姐姐，我和皇上遇到刺客了，不得已躲进山洞，这才耽误皇上回宫，姐姐千万不要怪罪皇上啊！”林芷在一旁抽抽嗒嗒开口道。
原来我的丈夫，我死去孩子的父亲，去陪伴他人了。
“皇上喜欢林姑娘吗？”
“若是喜欢便留在身边吧，孩子还会有的。”我冷漠开口道。
我和他，终究还是走到这一天了。
我早该知道的。
我和沈千秋，大概从前也是有一点美好的。
我出身不好，刚进宫时只是个小宫女，被大公公关照分到了好心的皇后娘娘宫里。
她待我很好，每月都会多给我一些月例。
我听阿娘说，像娘娘这么好心的人都会活到一百岁，做天上的神仙去。
只是娘娘只活到了二十二岁便被赐死了，因为母家谋反。
她的儿子，九皇子沈千秋彼时刚刚六岁，被废了皇子位赶到冷宫去。
我十一岁，惦念着娘娘的恩情，开始照料这个半大的小不点。
我原指望皇上发现娘娘是被冤枉的，恢复沈千秋的皇子位，放出宫去做一个逍遥王。
但我等啊等，皇上日日宿在林贵妃的宫里，再也不提笔写任何一道圣旨。
倒是沈千秋，他变得越来越阴沉，眼里装满的尽是我看不懂的东西。
他十五岁生辰那日，我为他做了一碗长寿面。
“一愿沉冤昭雪”
“二愿安康一世”
“三愿佳人常伴，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岁岁常相见。”
我急忙捂住他的嘴巴：“愿望怎么能说出来给别人听见，会不灵的。”
“姐姐不是别人。”
他嘴唇突出温热的气息湿润了我的掌心，我似乎被烫了一样。
“这些愿望，但愿姐姐能伴我实现。”
他的眼神太过炽热，我回身过去，竟不敢再看他。
“砰！”
一支利箭结结实实地插在桌上，击碎了碗，面洒了一地。
一群黑衣人从屋檐冲下来，手持刀剑对准了沈千秋。
沈千秋勉强带我杀出重围，躲进了一条小巷内。
小巷太窄，我们隔着衣物紧紧相贴。
“他们是谁？为什么要……”
“姐姐别说了！等会会把人引过来的，而且，我快要忍不住了。”
这时我才发现我的唇附在他耳垂旁，那里悄悄红了。
而且，我的腰间似乎被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抵住了。
我猛然发现，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从那日起，我渐渐减少去看望他的次数，冷宫里也没传出不一样的动静。
如此便好，平安活着便好。
大不了等我出宫时悄悄把他带出去，做个平头百姓也比成为宫里的孤魂野鬼强。
只是我没想到，他谋反了。
他带着大军杀入皇宫，把老皇帝赶下了台。
我正收拾好包袱打算跑路，凭我照顾了他这么久，应该可以绕我一命吧。
刚跑到正阳门，他骑着高马，身穿带血的铠甲拦住了我。
“姐姐不是会永远陪我吗？”
他带上可怜兮兮的神情，下马拽起我的手轻拭他的脸庞。
我心软了。
于是我成为了皇后。
我以自由赌我们相爱，着上沉重华袍，一输便是一生。
我的第一个孩子出生在冬日，他伴着瑞雪而生，本该安康喜乐一辈子，但在第二年的冬日因为宫女的疏忽被冻死了。
我抱着孩儿的尸体在雪地中一步一跪，卑微地乞求上苍。
沈千秋紧紧拥住我，轻拭去我脸上的泪珠。
“姐姐，不要哭了，孩子以后还会有的。”他带着微微哭腔道。
沈千秋为此罢朝三日来祭奠我们的孩儿。
我该知足了。
我的第二个孩子出生后由我亲自照料，但我还是留不住他。
林宰相谋反，攻入宫中，我的孩子被叛军活活摔死。
“姐姐，还会有的，还会有的。”
彼时沈千秋的后宫里已经有了不少孩子，少了这一个或许对他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挣扎着逃离他的怀抱，狠狠推开他。
他一脸惊愕，愣在原地道：“姐姐是在怪朕吗？”
怪他吗？我不知道，我瞧着他，眼角亦生出许多皱纹，华发早生于这个才二十岁的帝王头上。
罢了罢了。
来年春天，我怀了第三次孕。
皇后无子，会被百姓诟病国运不顺的。
年终的礼佛节是祈求来年国运昌盛的日子，帝后必须一同出席。
于这一日，我遇刺，失去第三个孩子。
而沈千秋却去寻了林芷，他们在荒郊野外互相扶持度过难关时，我在床榻上眼睁睁看着我肚子里的生命流逝，拼尽全力去抓，到头来空梦一场。
“皇上，留林姑娘在身边吧，看着可心。”我向他提议道。
他听了这话稍微愣神，可我知道，他动心了。
我相信他对我依然有感情，只是在经年累月的磋磨中消散了许多。
“娘娘莫说气话，皇上心中只有娘娘啊！我和皇上只是……”
“闭嘴！”
我将一杯玉盏狠狠向她砸去。
林家，杀了我第二个孩子，林芷，害了我第三个孩儿。
我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皇后休得放肆！”
沈千秋将林芷护在身后，玉盏碎落在他的额头，霎时一抹血流出。
“芷儿她对朕有救命之恩，朕那时差点中毒死在野外，是芷儿以身犯险为朕除毒。”
“你已是皇后，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吗！”
说完牵着林芷的手摔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