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中，
路瑶浑身赤裸，坐在一个马桶上，浑身上下被牛筋捆绑得结结实实，
所有可活动的关节 —— 脖子、腰、髋、膝盖、脚踝，都用铁箍固定，丝毫不能移动，
嘴巴也被强力胶布一层层地粘牢，
在路瑶的左右，还并排坐着五个男女，都是一样的全身赤裸，一样牢牢地被固定在马桶上，
除去路瑶外，每个人的双眼都已经溃烂，泪水、血水混合着黄色的脓液，在脸上画出两道污浊黏腻的痕迹.....
01 雄心勃勃的记者
认识路瑶是在「七彩人生」水凝美瞳片的新闻发布会上。
路瑶二十四岁，当时在《松江晚报》任副刊记者。她是我在生活中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孩，皮肤白皙得像嫩滑的牛奶果冻，乌黑的长发飘逸柔顺，两片嘴唇不涂丹红，仍闪亮着红润的光泽。
尤其是她的眼睛，黑白分明，瞳孔像两粒黑色宝石般晶莹剔透。她美丽得精致，在人声嘈杂、美女如云的环境里也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七彩人生」美瞳公司的公关部经理白洛蒙介绍我和路瑶认识。
白洛蒙是我高中时代的好朋友，非拉着我来参加她所在公司的新闻发布会，说是我的法医身份，会给公司的产品增加信任度。
白洛蒙把路瑶带到我身边，介绍说：「这是《松江晚报》的新锐美女记者，私下里也是我的好朋友。」又对路瑶说：「这位可了不起，是咱们市有名的法医，说不定对你采访有帮助。你们两个先聊着，我去招呼其他来宾。」
我说：「路瑶你长成这样子，做记者是暴殄天物，应该去做明星。」
路瑶笑起来，露出洁白如玉的牙齿，说：「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做记者，揭开真相，弘扬正气，比当演员过瘾多了。」
我饶有兴趣地说：「你弘扬过什么正气，说来听听？」
路瑶露出一丝羞赧：「加入《松江晚报》后一直在副刊工作，天天跑些时装化妆品、情感杂想和风花雪月，我有些厌烦了。」
我说：「你喜欢跑什么新闻？」
路瑶说：「重磅的社会新闻，像扫黄打黑、揭露黑幕、明察暗访什么的，那才是我的理想。我已经申请调去社会新闻部了。」
正说着话，白洛蒙在舞台上宣布「七彩人生」美瞳公司的新闻发布会正式开始。
这次新闻发布会完全是商业行为，主办方邀请媒体来，其实是付过广告费，想要在各大媒体上刊发软性广告。而「七彩人生」公司近年来的耀眼成绩，也算是有些新闻价值。
美瞳片一直是国外品牌占据主要市场，国内产品因假冒伪劣过多，失去了消费者的信任。
不过「七彩人生」异军突起，近年来在国际上屡获大奖，其产品投入市场以来，创造了「零投诉、零退货」的奇迹，甚至推出了专为结膜炎、沙眼、痛经女性设计的细分产品。
而患有这些症状的人，以往一直是被排斥在美瞳消费者之外的。
「七彩人生」在水凝美瞳片开发方面，领先于世界同行，算得上楚原市之光。
「七彩人生」的研发总监缪佳人是这家公司的最大股东。她早年毕业于日本京都大学，获眼科博士学位，虽已经步入中年，仍然气质脱俗，尽显知性女人的成熟美丽风韵。
路瑶对缪佳人崇拜得五体投地，趁采访的机会对她说：「缪小姐，你的眼睛真漂亮，黑里透蓝，你不是有外族的血统吧？」
缪佳人展颜微笑说：「哪有什么外族血统，我是戴了美瞳片，我们公司的产品中，蓝色、褐色、绿色、黑色，应有尽有，按照色泽的深浅程度，一共可以分成三十几种，你喜欢的话，我送你一副。」
路瑶说：「当记者的吃拿卡要会犯错误的，我买一副好了，你看我戴什么颜色的好？」
缪佳人仔细打量路瑶的眼睛，又翻开她的上下眼皮看看里面，说：「你的眼睛长得可真漂亮，只是不适宜戴其他品牌的美瞳片，因为你的眼睛是内双眼皮，戴美瞳片会和角膜产生摩擦。不过我公司的产品里有专门针对内双眼皮设计的美瞳片，这些细分产品在国内甚至国际上都是极罕见的，我送你几副深蓝色美瞳片，是月抛型的，色泽内敛又高贵，还保证不伤眼睛，配你这样的小美人最合适。」
一番话说得路瑶心花怒放。
02 黑幕
在「七彩人生」公司的新闻发布会上见面后，路瑶经常和我联系。她是一个很有心气的女孩，一心想成为风云记者，希望能从我这里得到一些独家消息，写出重磅报道。
我挺喜欢这个女孩，也没让她失望，给她提供了不少新闻素材。路瑶说，报社对她的表现很满意，很快就会把她调到特别报道组，专门采写轰动性的社会新闻报道。
再次面见路瑶已是发布会后三个月在我的办公室里，她的憔悴样子把我吓了一跳。
那么漂亮的女孩，竟然消瘦得颧骨都凸出来。眼神黯淡无光，眼圈发黑，甚至可以看见微微下垂的眼袋。
我说：「你是不是太劳累了，怎么瘦成这样子？」
路瑶摇摇头说：「我最近在采访一个特大新闻，跟了好些日子，也没什么进展，闹得心情很差。」
我说：「干工作别太拼命，要细水长流，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路瑶说：「不入行不知道，记者这行挺难做的。」
我说：「有榜样竖在那里，你们报社的张某人，从来不出力采访，天天和检察院、派出所、治安支队那些人喝酒唱歌，就坐在家里等传真，而且代表官方说话，还不会犯政治错误，连摆拍的那张照片去年都获大奖了，他这记者做得够滋润吧？」
路瑶说：「你说反话呢吧？我要是和他一样想法，早不干记者了，找个更滋润的地方混吃等死去。这不是惦记着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出来，就像你这样，给自己的人生一个交代。」
路遥这话倒是真的，据说她家里有些势力，她是放弃了市府外事办的悠闲工作，应聘到《松江晚报》的。
我说：「你别拿我说事，我干这个活儿，连女人味都没了，你可还是楚楚动人的一小女子。说说吧，你找到什么轰动新闻了。」
路瑶说：「我现在感觉推动自己追踪这件事的动力，不是追求新闻的轰动性，而是揭开黑幕的强烈欲望。」
路瑶终于没向我说出她究竟遇到了什么事，但是她的憔悴、疲惫和忧心忡忡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让我为她隐隐地担心。
一个星期后，这天早上才到办公室，就接到了路瑶的电话。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消沉：「他们先动手了。」
我摸不着头脑地问：「什么先动手了？」
路瑶说：「今天的《松江日报》你看了吗？」
我说：「我才到办公室，还没来得及看，而且我也不怎么看日报。」
路瑶说：「日报二版有一篇报道，说楚原市黑山子收容所因误用利巴遂安眼药水，造成十几名被收容人员失明。」
我说：「利巴遂安是通过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认证的眼药水，不过在中国境内使用还受到许多限制，目前尚未批量进口，是否有副作用也还在检验中。怎么收容所会有那么多人在用？」
路瑶说：「所以黑山子收容所的所长和书记都因这件事被民政和卫生部门通报批评。其实这是一个烟幕弹，这件事另有内幕，我本来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准备在近期披露出来，却被他们抢了先。这是丢卒保车的做法。」
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路瑶说：「你是法医，能不能和我去一次黑山子收容所，对那些失明的被收容人员的眼睛进行鉴定？」
我说：「这不是我的职责范围，按规定，这件事应由卫生局调查处理。」
路瑶在电话里哀求说：「就算是帮我一个忙，我知道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揭不开这个盖子，可是半途而废总有些不甘心。」
我对路瑶的印象一直很好，听她这样迫切地恳求，有些不忍心，说：「我可以抽时间和你去一趟，不过要掩饰我的法医身份，就算是你的同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