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西南边陲的一个小山村里,发生了一起命案。
死者是一个9岁的小男孩,父母外出务工,他是跟爷爷奶奶长大的。当天两个老人很早就出门去锄地了,按照往常的习惯,小男孩应该在老人出门
后不久就起床,做好早饭以后送到地里去,再帮忙撒撒肥料,撒撒种子,等老人吃完饭以后再收拾好碗筷拿回家。
可是这天直到中午,老人也没能等来孙子。
老人以为他贪睡,睡过头了。
虽然很饿,但还是坚持干完了农活才回去。
到家的时候,却发现前门紧紧地反锁着,不管他们怎么敲门也没有人来开门。
老人翻过后院的篱笆,看见后门虚掩着。
一进去,不得了!
小男孩被吊在半空中,早已死去多时!
更诡异的是,他穿着红色的裙子,脚底还缀着秤砣!
(2)
我们驱车赶到村里,已经是午后两点多。
平时安静的村庄此时特别热闹,案发现场围满了群众,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这是仇杀吧,要不然谁会对一个孩子下手!”
“我看也像,老陈平时脾气不好,得罪的人可不少!”
“不一定,仇杀应该是恨到极点,乱刀砍死才能解气,这种死法有点诡异,我看像是某种宗教仪式。”说这话的是村里小学的老师宋瓷,“你们有没有听过,有一种邪术,如果利用五行杀死五个人,就能延长自己的寿命。”
“不可能吧宋老师,你是在哪里看到的,这也太玄乎了。”另一个围观的中年男人表示不信。
我靠着车门认真打量宋瓷的表情,他说话的时候五官很舒展,不像是在说话,更像是在给在场的人科普。他或许真的看过这一类的书。
我叫温煦白去给他做个笔录。
(3)
走进屋子,一股压抑之感扑面而来。
四周都是黄泥砌成的墙,有些地方的泥巴已经掉了,露出里面的红砖来。
角落里摆着一张结满了油垢的桌子,桌子上还有一大碗猪油,和自己做的辣椒。锅随意地放在火坑旁边的地上,锅铲的柄已经破的只剩下一小部分了。看得出这是个很贫寒的家庭。
受害者的遗体摆在床上,盖着白布,法医正在做初步的鉴定和记录。
证物科的同事拿着相机在取证,想尽量多带回去一些案发现场的照片给他们刑侦大队的去分析。
我看见叶枕眠也在,捂着鼻子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怎么来了,你不是休病假了吗?”
叶枕眠嫌弃地看了看我:“捂鼻子干什么,都工作了多少年了还这么矫情,尊重死者,才能得到死者的尊重。”
我怕她说教起来就停不下来,赶紧松开手:“叶老师说的都对,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叶枕眠站起来,摘下白手套:“出去说。”
(4)
我们跨过警戒线,回到车上。
我从后备箱里拿了一瓶水递给她,叶枕眠“咕嘟咕嘟”喝了大半瓶,将手里的手套套上封袋装回衣服口袋里,才悠悠地开口:“我感冒都还没好,本来在医院输液,局长亲自打电话说发生了大案,让我过来看看。”
她的声音瓮瓮的,一听就是还在病中。
我有点心疼,又不好在公开场合议论领导,嗫嚅道:“都跟你说了在家就不要接单位的电话。”
“不接电话怎么行,万一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没有你也有别人,工作总不可能不开展。”
我们两个人在这一点上总是不能达成共识。
叶枕眠工作至上,我是媳妇至上。
温煦白拿着圆珠笔敲了敲车窗:“两位先听我汇报一下再继续谈恋爱?”
叶枕眠扬起手要打他:“滚!”
温煦白笑着躲开:“师姐手下留情。”
“问的怎么样?”我看他手里的笔录本上只零零碎碎的写了几句,“有什么有价值的情况吗?”
“这个人叫宋瓷,是村小的语文老师,平时就喜欢看一些杂书,什么道术邪术降头术,他全都有所了解,基本上对案情没什么帮助。”温煦白撇了撇嘴,“但是他说了一句话我觉得很有意思,他说,‘警官你看着吧,不出三天,肯定还会发生新的命案’。”
(5)
第二个命案发生后,我和温煦白第一时间想到了宋瓷的这句话。
温煦白额头冒出一层薄薄的冷汗:“要不要先把他控制起来?”
“凭什么控制,有证据吗?就因为人家说了那句话就把人家抓来,那我们执法的依据是什么?”分管刑侦的副局长听了他们的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温煦白没讨到好,还挨了一顿熊,郁闷地捶了一拳路随安的胳膊:“我就那么一说,不同意就不同意,熊人干什么!”
“你也知道他就是那么个人,官威大,你跟他较什么真。”我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手指在温煦白的桌上敲了敲,“走了兄弟,出警太慢小心扣奖金啊!”
一提到扣钱,温煦白比较在意。
Emo的情绪一下散尽,振奋起精神跟着我一起赶往案发现场。
(6)
这次的案发地点还是在那个小村,不过与上一个受害者的家还是有点距离,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头。
受害者是一个小女孩,据家里人说,平时非常活泼开朗。
当天父母在客厅看电视,小女孩在房间里写作业。
到了晚上九点半,妈妈走过去敲门,让她出来洗澡睡觉,可是屋里一点动静也没有。妈妈推开门,发现她趴在桌上一动不动。以为睡着了,走过去想把她抱到床上,轻轻一推,人却顺着椅子倒了下去,写作业用的铅笔穿过她的喉咙,从后脑勺的头发中戳出一截来。
妈妈当时就吓晕了过去。
这次去现场勘查的法医还是叶枕眠。
温煦白笑我:“你们俩每次见面都是在案发现场吧,平时你能约的到眠姐吗?”
我还没说话,温煦白又接了一句:“我看悬。”
叶枕眠也看见了我们俩,招招手叫我俩过去:“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我必须跟你们说一下,根据我们推测,她的死亡时间应该就是在9.00到9.30之间,当时她的父母就在客厅,隔着一道房门,却没有听见任何声音。甚至有可能她的妈妈敲门的时候,凶手才刚刚离开。”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或许凶手只是不想,如果凶手想,搞不好受害的就不是只有一个小女孩了。”
“凶手这么厉害?屋里当时还有一个成年男性呢,小女孩的爸爸才三十不到,又是常年在工地工作,万一发生打斗,凶手也没有把握吧?”
“你去问问痕迹检验科的人,凶手的脚步有一点点慌乱的样子么?这么从容,说明根本不害怕。”叶枕眠的感冒听上去是好很多,手上的白手套摘下来以后,露出无名指上的钻戒,一闪一闪的。
温煦白感觉自己莫名吃到了狗粮:“你收起来,收起来!我已经准备好了礼金,不用这么暗示我!”
叶枕眠失笑:“我先回去了,我们要开会研究一下这两个受害者的情况,回见。”
看着她的背影,温煦白使劲儿戳了戳我:“哥,作为咱们兄弟里第一个要结婚的人,你有什么感想?”
“美滋滋。”我面不改色地又塞了他一嘴狗粮。
(7)
我决定亲自见一见宋瓷。
就在警局。
宋瓷坐在沙发上,我站在窗户边。
宋瓷看上去比我更放松。
“路警官,你找我来有什么要问的吗?”
“我听说你对茅山道术很熟,想问问你怎么看村里发生的这两起案件。”
宋瓷面露得意之色:“我上次就跟你们说过了,你们不信我。这一看就是在借命!”
“什么叫借命?”
“我在树上看见过,用五行杀五人,可以延长自己的寿命。你看,上次老陈家的孙子,脚上绑的是秤砣,是金属做的吧?这次小谢家的女儿,喉咙里插的是铅笔,铅笔是木制的吧?下一个受害者,多半会是在河边被发现。”宋瓷的语气十分肯定。
我眯起眼:“宋老师,你知道的这么多,你怎么不怕我们怀疑你是凶手?”
“我是凶手我就不跟你说这么多了。”
“也许你是享受这种挑衅的感觉呢?”我往前走几步,想更近距离地观察宋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