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回来那日,怀中抱着一名红衣女子,
三年苦心等待,却换来丈夫新人入怀,尹熙钥只觉得自己的付出都喂了狗。
有小厮来报,边关大捷。
当今圣上体恤战士守边苦累,特许赵府赵厚樘,也就是尹熙钥的相公率部分官兵先行回京。
尹熙钥虽面上并无喜色,但内心早已雀跃难耐。
夫君驻守边关已经三月有余,边关战事不断。
留在闺中的尹熙钥白天还好,主持家中杂事,同妯娌们刺绣谈心,日光倒是过的也快。
第二日,尹熙钥早早起来,安排贴身丫鬟翠红把大院里所有奴仆聚在一起。
此时正是冬日,尹熙钥穿着厚厚的夹袄,站在主屋门前,吩咐大家近日家里有贵客要来,大家都要较往日更勤勉些。
尤其是东厢房暖棚里的花,要好生伺候着。
爷是最喜欢那些稀奇古怪的兰花的。虽然尹熙钥嫁过来以前不喜花草,但爱屋及乌。爷出去后,她每天都去暖房转一圈,恰巧爷要回来了,那几株娇贵的兰花,也要开花了。
这日尹熙钥月事来了,懒在榻上不想动,翠红急匆匆跑进来,掀起的门帘带来一阵冷风。
“姑娘,爷回来了!”
尹熙钥顿时来了精神,从榻上拽起斗篷就要下地迎接,忽见自己蓬头乱发,又冲回铜镜那往脸上铺胭脂。
“姑娘,爷带回来个外域女子,在正厅等着你过去。”翠红惴惴不安的说,小心看着尹熙钥的脸色。
尹熙钥居然噗嗤一笑,缓缓坐下,开始细理云鬓,不紧不忙的说“告诉爷,我身体不适,有失远迎,稍等必会前去请安”。
这半个半个时辰里,跟赵厚樘一起回来的外域女子一直腻歪在他身上,不顾外面小厮的斜眼偷瞄,窃窃私语。
赵厚樘:“坐回去,一会儿夫人来了,看见你这样,成何体统?”
“夫人是不是生你气了,不想见我,主公,您一定要为我做主,我可是怀了你的孩子。”
话音刚落,四五个上等丫鬟撑开门帘,站立两旁。
随后,一个衣着华贵,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彩精华,令人见之忘俗的女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六七个小厮。
尹熙钥粉面含春威不露,轻启珠唇向赵厚樘说:“祖奶奶近日犯了旧疾,咳嗽不止,想来该去宫中找个靠谱的太医。”
“我明日想回娘家同我爹爹说一声,让他帮忙引荐一个。”
尹熙钥坐在离赵厚樘二人较远的地方,缓缓说道。
准备了好几日的暖心话语,想了无数次两人见面如胶似漆的场面,全都没用了,尹熙钥端着当家主母的架子,语气凉薄,话着家常。
久别的小夫妻,本应亲亲热热,也只剩无处话凄凉。
尹熙钥的父亲乃当朝御史,皇帝的亲信,尹熙钥把父亲抬出来,是想给这个女人一个下马威,让赵厚樘知道分寸。
再坚强的女人,看丈夫带回来的大肚婆,也会控制不住自己,乱了阵脚吧。
赵厚樘不禁心下一沉,但还是鼓着勇气说:“这两天我想给媚娘一个名分,还劳烦夫人操持。”
不是赵厚樘不知道里面的利害关系,毕竟媚娘肚子里怀着自己的骨肉,这几天和自己三番五次的闹,要求自己纳她为妾。
“祖奶奶身体不适,听不得喧闹之声,这事缓缓再说吧。为妻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尹熙钥说完要走。
一众丫鬟小厮也忙挑起门帘,哪料她又回转身来说:“愧对夫君了,您养在花棚里的花,被祖奶奶的狸花猫糟践的不轻,有时间还是去看看吧。”
赵厚樘顾不得气的鼓鼓的媚娘,起身就往花棚跑,掀开暖帘一看,显些吐了血。
那名贵的兰花,都已经初初绽放,吐露花蕊了,被大橘猫从中间折断,散落在地上。
随后而来的花房哑叔,不明白为啥翠红只是让自己去帮忙抬了个物件,回来花房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你给我站住。”这边盛气凌人的媚娘,跟在尹熙钥身后,猛地拽住她。
“我已经怀了厚樘的孩子,我儿子将是厚樘的长子,听说你们中原都把长子的母亲尊为主母。识趣点,赶紧让位吧。”
媚娘抚上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尹熙钥冲正在搓手上泥土的翠红微微一笑“妥啦?”
“妥了,夫人。”
翠红把指甲缝里残留的兰花叶抠出来,踩到地上。
尹熙钥不紧不慢的转过身,用手抚摸上媚娘的肚子,忽然抬手就给了她脸一巴掌,接着抬起脚就要踹媚娘的肚子。被淬不及防挨了一巴掌的媚娘躲开了。
她踉跄着身子,惊恐的望着眼前的尹熙钥。明明刚才这个女人还一副柔弱又好欺负的样子,怎么能下如此黑手?
媚娘瞥见赵厚樘走过来,赶紧蹲在地上,抱着肚子大哭:“救命啊,有人要杀我的孩子啊,救命啊。”
听见哭声的赵厚樘三步并作两步,像离弦的箭,冲了过来,一把推开站在路上的尹熙钥,蹲下身,忙问:“没事吧,孩子没事吧。”
“厚樘,夫人打我,还踹我肚子。”
恶人先告状。媚娘捂着肚子,把身体靠在赵厚樘身上,楚楚可怜相。
尹熙钥被赵厚樘大力的推搡,一个趔趄撞到了旁边的柱子,头部瞬间火辣辣的疼起来。
翠红扶尹熙钥站好,委屈的冲赵厚樘说:“主公,明明是她先来骂我家主子,让我家主子让出主母位置,怎么现在倒先告起状来!”
尹熙钥朝翠红摆摆手。
“夫君,你走了这么长时间,我日夜思念你,她说怀了你的孩子,还让我让出夫人的位子,你怎么对的起我。”
尹熙钥掩面而泣,伤心是真的,演戏也是真的。自知道他带回来一个怀孕的女人,尹熙钥瞬间心就凉了。
自知理亏的赵厚樘,只得撇开踉跄过来挂在身上的媚娘,把抽泣的尹熙钥搂在怀里。
此刻这个男人头都大了,最爱的兰花没了,两个女人又剑拔弩张,还不如在战场上拼杀来的恣意。
“厚樘,今晚上一定要来陪我。这么多天我日日想你,夜夜盼你…”尹熙钥咬着耳朵和赵厚樘低语。
自从媚娘有了身孕,格外小心,不想让赵厚樘近身,仅有的几次也不能完全尽兴。这几个月虽然有女人在身边,日子过的也清汤寡水。
赵厚樘回身对媚娘说:“你先回偏房歇着,小心动了胎气,以后见着夫人定要收敛些。”
赵厚樘不顾身后跺脚撒娇的媚娘,拥着尹熙钥回了主屋。
是夜,夫妻二人刚喝洗漱完准备就寝,媚娘身边的丫鬟竹西就来了。
翠红把人拦在门外,不准进去。急得竹西隔着窗户大喊:“主公,我家小姐身体不适,还请主公过去照看一下。”
赵厚樘翻身要起来,尹熙钥忙唤翠红“去把刘伯请过来诊脉,别耽搁。”
“厚樘,你是男人,不懂女人怀孕的事儿,还是请医生看看比较好。”
外面北风呼呼的刮着,奔波劳累了一天,金玉暖身在怀,赵厚樘复又躺下,宽衣解带。
红灯帐底卧鸳鸯,春宵被暖,难舍难分。
赵厚樘疲惫至极,已呼呼睡去。尹熙钥抚摸着自己深爱的这个男人,久久不能入睡。
虽然恨他和别人有了夫妻之事,但此次折腾一番,发现还是爱这个男人爱的紧。
虽说赵家兄弟几个都有三房四妾,可是一向要强的尹熙钥又怎么能容忍别人来和自己分享这个男人?
翠红进来轻声说“姑娘,那个贱人没事,就是想让主公过去陪她。”
“明个早起,都不要来催妆,我想好好歇歇。”尹熙钥疲惫的说。
她要有把握,将人留在自己这里。
翌日,菜传了两次,赵厚樘才转醒,却被眼前海棠春睡景勾的不想起来。尹熙钥散乱的黑发更衬得她唇红齿白脖颈修长。
又是一番覆雨翻云,屋外的丫鬟们听见动静,都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