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十年前,我所有秘密里都刻了三个字——白、牧、野。
我暗恋他多年,犯贱了三千多个日夜,像个傻子一样为他打胎三次,他每次都说太早。
他不爱我,只爱房子和地皮。
一天,我见他摸着别的女人的肚皮开心说,「我要当爸爸了。」
后来我快死了,他却紧抱我,「给我七天好好爱你。」
可是啊,我已经把你从我血肉里剔除。
白牧野,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原谅你。
“你去哪儿了?”
指针嘀嗒,转到了十二点,桌上的饭菜早就没了热气。
望着醉酒而归的白牧野,我动了动唇,说出压在心底的话。
他像没听到,随意脱了衣服躺上沙发,双臂展开,冲我勾了勾手。
我一动不动,他不耐烦地哼了一声,迈步过来,长臂一揽,在我耳边厮磨,“嫌我冷落了?放心,今晚会让你满意的。”
看着面前放大的脸,我侧了身。
他身上的刺鼻香水味让我不适。
白牧野一怔,眼里闪过明显的玩味,“今天开窍了?想玩点不一样的?”
他笑了笑,下一瞬,突然钳制住我的下巴,毫无征兆地疯狂索取!
每当白牧野喝了酒,或在公司受了气都会这样,要是以往我会任他摆布,可如今……
我推开了他。
妊娠反应叫我一阵干呕。
他脸上的笑顿时不见,似乎觉得我扫了他的兴,“何清欢,你什么意思?我愿意碰你,你倒还不乐意了!不知道是谁每天晚上穿着蕾丝溜进书房,去公司送文件也要胸前解开两颗扣子,生怕我不要你这个贱人!你在这里装什么矜持!”
说到最后,白牧野几乎是吼出来的,我心凉一片,小腹更是一阵痉挛。
我忍着疼,听着他的控诉。
我骨子里是个保守女人。
可白牧野偏偏不喜欢。
为了有自己的孩子,我三年、两年、一个月前,按他喜好装扮好一切,他却如此嗤之以鼻!
既然如此,又何必娶我?
我还记得他在宋璐面前笑脸盈盈的模样。
“我是贱,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抿了抿没有一丝血色的唇,强压下快要涌出来的惊涛骇浪,“今天是我们结婚纪念日,可你去陪了宋璐。白牧野,我们离婚。”
死一般的寂静。
白牧野那张令无数女人趋之若鹜的面孔一阵阴晴变化,我想他肯定在猜,我是什么时候撞破他丑事的。
“你又在作什么秀?我陪璐璐怎么了?她跟我妈关系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无理取闹什么!”他歇斯底里地叫喊,仿佛出轨的人是我。我紧了紧手心,面无表情地对上他愠怒的视线,“璐璐?叫得真亲热啊。岂止你妈,你们关系不好吗?
白牧野,原来你不是不想要孩子,而是只要你和宋璐的。
既然如此,你算婚内出轨,应当净身出户!”
我咬破唇瓣,挤出这番话。
我甩过去一份离婚协议。
“做梦!”
他摔门而去,轰隆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我瘫软在地,捂住隐隐作痛的小腹,大口大口地喘气。
我装不下去了。
急忙翻找包里的特效药,体检单掉了出来,温热滴落,濡湿了醒目的字眼。
「肝癌。及时接受治疗还能多活几年。」
药片倒在手里,又被我塞了回去。
那时的我天真地以为,白牧野不肯离婚是对我还有念想。
我死了没关系,他肯照顾我的孩子就好。
整整一个月,白牧野不曾出现。
我听医生叮嘱只喝清汤粥水这类助消化的流食,整个人瘦了一圈,原本精致的鹅蛋脸看着有些瘦骨嶙峋。
我曾不止一次想过,我一个人生下孩子,最后死在家里没人问津的画面,嘴角不禁勾勒一抹自嘲。
“何姐姐,你怎么不吃菜啊?你不是说不能挑食吗?”
“是啊,你肚子里有了小宝宝,应该要补充营养。”
听着儿童福利院里一道道稚嫩声音,我的心倏地变得柔软。
我的宝宝应该也会跟这些孩子一样可爱吧?
“何姐姐,你快看那个哥哥好帅~”
“跟照片里的哥哥好像诶,他旁边的姐姐是谁?”
闻言我抬头,宋璐挽着白牧野,两人看上去竟是那么甜蜜,无力感涌上心头,叫我窒息。
“小孩子别问太多。”宋健打断了孩子们的追问。
他虽是宋璐哥哥,但跟宋璐有着天壤之别,早年外出留学,前几年回家乡办了这家福利院,收留了无数弃儿。
而我也偶然在这里教这些孩子看书认字,他对我百般照顾,在无数个白牧野不在的日子,是他陪我工作,有一次我得流感高烧晕倒,是他送我看病一夜未眠。
我不止一次想过,如果白牧野能有他百分之一,我都不会这么痛苦。
“姐姐,好久不见,真巧啊,你在这里跟我哥哥带孩子?别说,你们站在一起还真像两口子。”宋璐阴阳怪气,我见白牧野冷笑,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太清楚他了,五年夫妻,他一皱眉,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此时肯定在想我背着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清者自清,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可谁知下一秒,他搂住宋璐的腰肢,递过来一封婚礼请柬。
他俯身在我耳边低语,“明早十点半,民政局见。”
原来,白牧野不是不肯离婚,只是想在宋璐面前跟我一刀两断。
“房子归白先生所有,作为补偿,何小姐你可以拿到一百万。”
“我不卖。”我放下笔,想也不想地拒绝,“这是我爸我妈的自建房,我绝不可能让你们这对狗男女住进来。”
我一字一顿,手里的笔紧握,青筋逐渐暴起。
我依晰还记得当初爸妈见到白牧野,郑重其事地将我的手托付给他的画面,白牧野信誓旦旦会照顾我们一辈子,可结婚没多久他就原形毕露。
花天酒地、彻夜不归,我不止一次发现他跟别的女人关系亲近,其中就包括宋璐,我的高中同学。
“你!何清欢你别不识好歹!一百万已经是我最大让步,你别得寸进尺!”白牧野歇斯底里地叫嚣,想必是想在宋璐面前出风头,我唇角挂笑,就那么抬头静静睨着他。
尽管胸口漫上腥甜,我还是不退让。
白牧野或许无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强迫我签字,转身双手插在裤袋,宋璐看看他,又眼珠转向我,最后支开了他和律师。
现场只有我和她两人。
“何清欢,我实话跟你说了吧。”她叹了口气,似是在惋惜,“其实牧野跟你结婚就是为了村子的户口。他要你房子的地皮做项目。你也知道,村里的规定。”
「自建房有权拒绝拆迁,土地使用者有自改权。」
一刹那,一道惊雷宛如在我脑海里炸了开来。
白牧野啊白牧野,你真了不起。
为了飞黄腾达,连自己的婚事都可以拿来下注。
“他根本就不爱你,你与其吊着他两败俱伤,还不如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而且,你不是怀了孕吗?”
她刻意咬重最后几字,我瞪大双眼,不想深思她是怎么如何知晓,是不是还知道更多,咬牙切齿地说,“宋璐,我不会让你如愿,大不了我们一起死。”
“是吗?那就看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吧。”宋璐嗤笑一声,不以为意,在我一阵惊诧中站起来弄乱自己的头发和衣服,冷笑一番,砰地摔碎杯子,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包血袋洒在身下,摔倒在地!
她一声尖叫,白牧野飞奔而来,这一秒我终于明白宋璐想做什么。
“牧野,你别怪姐姐,姐姐肯定不是故意的,我……啊!”宋璐晕了过去,现场的混乱,地上的血迹,所有罪证都指向了我。
“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白牧野低沉出声。
“如果我说不是我,你会信吗?”我喃喃低语。
“不,何清欢。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心狠手辣的毒妇。璐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我很快明白白牧野是什么意思。
他将我囚禁在家,掐断了电话,没收了我的手机,不管我怎么拍打,都没有人回应。
接连一周,他跟蒸发了一样。
直至今天,砰的一声,白牧野踹开门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扇过来,我半边脸顿时高肿,浮现清晰的五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