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秘密。
我的丈夫是个傻子。
瞒了他那么多年，他傻乎乎的，什么都没有发现。
真希望他永远这么傻啊。
今天是我丈夫的又一次死亡。
月黑风高夜，正是埋尸好时辰。
沈斯延已经从死去的尸体里面飘了出来。
沈斯延现在每隔一年就会死一次，死亡后又会再次复活。
我是早就习惯了。
沈斯延也很习惯，「又在埋尸啊。」
我嘴角抽了抽，他嘴巴里总是吐不出象牙来。
今晚月色不错，照在院子里很明亮，晚上埋尸体都不用开灯了。
「你怎么不说话？」沈斯延不依不饶地开口。
埋上最后一捧土，示意他看看天上。
「沈斯延，已经很晚了，我连夜埋你，你现在是个鬼魂，啥都碰不到你还说什么呢。」
沈斯延小声嘀咕:「又没有人非要你埋我。」
「你是想臭了？」我淡淡地看他一眼。
沈斯延识趣地没有接着说话。
我伸了个懒腰，「先洗澡睡觉了。」
等我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昨晚的月亮很好，今天的天气不错。
起来懒懒地伸了个懒腰，看了一下房间，沈斯延并不在里面。
我抓了抓头发，一边下楼一边打着哈欠。
沈斯延乖巧地坐在椅子上，我定睛一看，只是在空中做出坐在椅子上面的动作。
看见我下楼，沈斯延动了动，又故作淡定的不看我。
我走进厨房倒了一杯水，微微侧头，看到沈斯延的身体动了动，想要说话，又忍了下来。
我喝完水，淡定地坐在沙发上面，拿起昨天没有看完的书，打算接着看下去。
余光却一直看着沈斯延，沈斯延像是身下有跳蚤一样，不住地动，见我一直不说话，他犹豫了一下：「你要吃饭吗？」
我看他一眼：「我们从来不用吃饭的，你今天问我吃不吃饭，怎么了？」
沈斯延心里一顿懊恼，他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沈斯延明明是不想这么说的，他的语气别扭：「你没发现现在屋子有什么不对劲吗？」
我看了一眼屋子，视线接着放回书上，「没有啊，怎么了？」
我嘴角勾出一个笑容，「是不是你又闯祸了？」
沈斯延变成鬼魂了也改不了自己的性子，脸色涨得通红，不像一个鬼魂，倒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的情绪有些低沉。
沈斯延嘴唇动了动，大声反驳：「我怎么可能会闯祸，程枝，你少污蔑我！」
我抬头看着沈斯延，不得不说，沈斯延有一副好看极了的皮囊：脸蛋小巧，皮肤白得像是会发光，五官也是偏女性化的精致，眉心还有一颗黑痣，看人时眼睛水光莹莹。
我看着他急切的模样，无所谓地点点头，语气敷衍：「嗯嗯。」
沈斯延的大嗓门突然变小了：「我把血迹收拾干净了。」
我故作惊讶地看了一眼屋子，沈斯延的脸越来越红，沈斯延现在是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低下头，不敢看我，又怕我不看他，又抬头，眼神凶狠地看着我：「你得夸我。」
我轻笑出声，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你想要什么奖励？」
沈斯延的手指动了动，声音小得厉害：「我现在还没有想好，你等我后面想好了再跟你说。」
我点点头，忍不住笑了起来。
沈斯延就在我的视线里，脸色越来越红，连白皙的耳垂都挂上了红晕。他故作凶狠地看着我，眼睛却湿润极了，没有一点凶狠的样子在里面。
看着沈斯延像是浑身要被烧着了一样，我才慢条斯理地收回视线，逗弄够了，开始了哄人：「今天你很厉害呢，沈斯延，要好好夸夸你。」
沈斯延把头转向一边。我看着他的侧脸偷偷笑了一下，又很快收敛，「谁稀罕你的表扬了。」
我点头：「对，你不需要。」
沈斯延猛地转过头，对上我的视线又看向其他的方向，意识到不对，又转回来看着我：「如果你一定要夸我，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好了。」
我有些好奇：「你现在是鬼魂也可以碰到实体吗？」
沈斯延要是后面有尾巴，肯定摇的特别高：「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心里默念把屋子收拾干净，这个血迹就消失了。」
「那你可真厉害。」
沈斯延看着我的笑容，哼了一声，我看到他的手指在悄悄地握紧晃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沈斯延现在连脖子都冒出了绯红。
屋子一下安静下来，沈斯延低着头。
「等会出去散步吗？」我突然出声。
沈斯延点点头，「等会去小镇散散步。」
「这个算是我陪你的，不能算在奖赏里面。」
我忍着笑意，怕笑出来沈斯延会羞恼。
沈斯延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开口：「我觉得有些不对。」
我歪头看着他。
沈斯延说：「我觉得小镇都没有变化过什么。小镇的人以前是那样，现在还是那样。」
我的脸上故作淡定：「你又不怎么去小镇里，他们有什么变化你怎么知道？」
沈斯延点点头，「好像也是。」
我看着手中的书，书是一本童话书，上面说公主跟王子克服了困难，终究会在一起。
我想了想，开口：「你现在是鬼魂的样子，要不十日后再出去吧，也免得吓着其他人。」
沈斯延不爱出门，也只有兴趣起来时想着跟我一起去小镇看看，我们的住所在小镇的边缘，这边平时安静，沈斯延喜欢窝在家里到处捣鼓。
沈斯延点点头，向我飘来，飘在我的身边，低头看着我手上的书。
「童话故事？」沈斯延看了一眼就不感兴趣了，缩回脑袋，靠在沙发了，距离我的位置很近。
我看他一眼，若无其事地把手中的书合上：「你不喜欢童话故事？」
「也不是。」家里有一个很大的书房，这些年沈斯延也看了不少的书，「主要是我觉得不太真实。」
「那美好的爱情童话也不喜欢？」
沈斯延反驳：「这个倒是没有，我倒觉得挺真实的，就是其他的故事我不喜欢。」
我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容，「沈斯延，你不会喜欢上我了吧，话说我一直是你老婆，我们也处了十多年了，想要更近一步吗？」
沈斯延现在是鬼魂，身体灵活极了，听到我的话，面色露出惊讶，飞快地就退到了另一边的沙发边缘。
沈斯延双手抱着胸，「胡说八道，我才不喜欢你！」
我翻开刚刚合上的书籍，「既然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好了。」
沈斯延像只炸毛的猫咪，张牙舞爪，等看到我专注看书没有动静时，又有些闷闷不乐：「我可以勉强喜欢一下你，因为你先喜欢我的。」
我抬头看着他，沈斯延闪躲着我的目光。我的手指翻过一页纸，刚刚美满的童话故事看完了。
「那我等着你先喜欢我，别到最后求着我爱上你啊。」泪水掉落在纸上，我嘴角却挂着甜蜜的微笑，「童话故事真是美满的结局啊。」
晚上沈斯延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
身旁的人早就陷入了熟睡，沈斯延想要在床上滚一下，又怕吵醒了身旁的人，抬头看着屋顶。
沈斯延觉得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仔细想想，又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忘记。
沈斯延觉得自己这次死亡后好像有什么变化了，脑海里有什么东西要想起来。
沈斯延决定自己还是要在床上滚一圈，他现在才记得自己已经是鬼魂了，发出什么动静都不会吵醒身旁熟睡的人。
沈斯延在床上滚了一圈，终于有了睡意。在半梦半醒间，沈斯延想起了第一次与程枝的相遇。
从他第一次醒来开始，眼前的女孩就出现在面前，笑着跟他说：「我是他的妻子。」沈斯延刚刚醒过来，失去了一切记忆，眼前的女孩还是一副学生模样，就告诉她是他的妻子。
沈斯延心里有种感觉，眼前的人要是真是他的妻子，他觉得自己会进监狱，沈斯延在脑海里想了一圈，却不知道监狱是什么意思。
沈斯延第一次死时害怕极了，他突然就觉得自己要死了，然后就晕了过去，等再次醒来时就只看见眼前自己的尸体，还有飘在半空中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