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治愈原生伤痛的过程中,共情过各种各样的人吐槽的奇葩的妈妈,没想到最奇葩的轮到了自己头上。
「妮子,妈有个想法,让你男朋友娶了你大姐吧,她都37了。」
谁敢相信,这句话出自自己亲妈的嘴。
我跟家里的关系一直都不太健康,但凡是有一点点健康,都不可能说出这种违背常人伦理的荒唐话来。
我今年28,多亏生的年代还算开放,让我有机会走出老家的农村,到B城来读大学。
我大姐也就比我早了十年,但那时候农村家庭根本就不会让女孩子念书,能读完初中就不错了。
从走出农村那一刻开始,我可能,就从思想上与这个家庭彻底割裂了。
我是生长在一个非常缺爱的环境中的。
家里有虽然有妈妈、姐姐所以我从小就性格独立,懂得人只能靠自己。
近年来,唯一能让我感到温暖的就是我的男朋友了。
他今年29岁,家里有两个弟弟,
从小就学会了照顾人,当哥哥的偶尔也得帮家里做决定,作为长子也有父母的信任,所以他性格蛮好的,会宠我,照顾我。
我俩是通过工作认识的,他的处事能力我真的特别欣赏。
我们性格很合拍,我一直觉得他是最懂我需要什么的人,
不像我的家庭一直让我觉得我是一个外人。
而且我和他都是从农村考到B城,留在这边工作的,
三观一致,在一起三年了,目前在做建材相关的生意,收入比较稳定。
我们也懂,目前奋斗来的一切都不容易,要1+1>2,所以两人的感情也很稳定。
我俩是计划留在B城生活的。
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我也去他家见过他父母了,
我大学还比他好一些,收入偶尔还高过他,所以他父母看起来也是挺喜欢我的。
我以为,这辈子就是他了。
直到我做了一个最最错误的选择——带他回家见我妈。
刚到家那一天,我妈格外热情。
她做了一桌子菜,我姐也特意收拾打扮了一番,当时给我传达的感觉就是很重视我男朋友,给我撑面子。
我有些意外,本以为他们会对我冷漠以待。
晚饭刚吃完,我妈话里话外留我们住家里,说让我们母女好好叙叙旧。
我拒绝了,因为家里很小,都是女性,我男朋友住也不方便,说我们早就订好了镇上的酒店。
不成想我妈非常坚持,跟我拉扯半天。
直到拗不过我,才把我叫一边说有话要跟我讲,不知道葫芦里是想卖什么药?
我被她挤在逼仄的灶房里跟她说悄悄话,我妈在那踌躇半天不吭声,扭扭捏捏。
我实在受不了了,问她:「妈,你到底咋了?要说啥?」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做了一副为难表情,张口说道:「妮子,妈有个想法,要不……让你男朋友娶了你大姐吧,她都37了。」
「……什么???」我当时以为我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我说,让你牵个线,让小田娶了你大姐!」
我实在是震惊,然后当场气笑了,大脑缺氧了几秒钟才翻译过来她在说什么!
我当时脸上的表情我估计这辈子都重复不来第二次。
我质问她:「你说啥呢??你自己说的话你自己明白不?」
有一瞬间,我以为她罹患了阿尔茨海默症。
结果确定,我妈很清醒,也很「理智」,「理智」到让我觉得她不愧是我妈。
她苦口婆心的劝我,
「你长点心可怜可怜你姐吧!你是大学生,又年轻,你可以再找一个,可你姐不行啊!」
她那头顶上的圣母光环都快闪瞎了我的双眼,恶心的我有点想吐。
我勉强扯出一个笑,轻声说,
「妈,你知道伦理二字咋写不?哦,你和我姐都没上过学,可能确实不知道。要不我现在给你讲讲?」
我妈听出我在嘲讽她,马上就用一种怨恨的眼神看着我。
「妮子呀!你咋这么不知道为家里人着想呢?你知不知道我和你姐多不容易……从小……」
「少TM给我提从小!」我一下心头火气,「从小我就感觉她是你生的,我是捡来的!她明明比我大,体力活还得我来干,我更强,我就吃亏是吗?活该是吗?」
就因为她脑子不好使!精神不正常!你就更心疼她?现在还跟她一起犯起病了?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恶心!」
即使我如此歇斯底里,她依旧嗫嚅着,
「可……咱家里,得有个男人啊……」
我当即摔了门走了出去,不想再继续这场无稽的对话。
然后拽起我男朋友的胳膊就冲了出去,赶紧离开这个不正常的家。
我进门的时候还看见我姐和我男朋友聊天,她坐的离他那么近!
我男朋友都快被挤得从沙发上掉下去了!
我一阵恶寒,当晚我就退了镇上的酒店,开车回程了。
其实如果不是到计划结婚这一步,我是没想带我男朋友去我家的,毕竟我和那个家关系已经非常淡漠。
所以,我就选了一个周末租了车自驾回去,本来就打算住两个晚上就走。
男朋友问我怎么了,我可说不出口我妈说的那些话,只是搪塞说,吵架了很烦。
看得出他有点不相信,但此时我确实也编不出什么更合适的借口了。
回程的路上我一直感觉心里堵得慌。
我没想到我妈能对我讲出这样的极端自私甚至变态的话。
我又想到那些年,这个家因为没有「爹」,被「没有男人」而支配的恐惧。
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稍微记事的时候,就已经是我妈一个人带着我姐了。
对于我爸的死,我妈一直讳莫如深。
但是小地方,总是藏不住事儿。
我爸死得非常意外,他在去镇上喝了酒往家走的时候,走得乱七八糟,穿到了很野的小路上,结果被附近田里偷食的野猪咬死了。
所以,我妈多年来一直被同村的人视为那种「克夫」的女人。
就因为这个,也一直没有机会再嫁。
而我大姐在懂事的年纪就承受了很多村里人的偏见。
我当时还没出生。
我出生没多久家里一切都变了。
所以,我妈经常把外界对她的迷信评价嫁接到我身上,「你才是克死你爸的,你命硬,你克全家人,把你姐也克傻了。」
她们才是一家人吧,我只是个格格不入的外人。
我姐其实不傻,只是受了一定刺激以后,反应总是比别人慢一些。
到了我刚上小学的时候我大姐正值青春期,本来可以上高中的年纪却已经不读书了。不顾学习,本来就算不得聪明的脑子,变得更痴了,成绩越来越差,老师也专门来我家家访,委婉说过,让姐姐去城里医院看看病。
后来发现,我大姐那会儿对学习心不在焉是因为早恋。
本来青春期谈恋爱也无可厚非,但是她就是那种一根弦的人。
小时候被我爸的死刺激了一次,性格变得非常执拗,谈个恋爱,搞垮了学习成绩不说,跟那个男孩也没有什么好结果,在村里传的也是沸沸扬扬。
不知道是她的神经质导致了分开的结果,还是小小年纪受了这么多刺激之后导致了她的神经质。
我妈本来就一个人抚养我们俩,赚钱很辛苦,卖菜、打零工什么的,觉得我姐读书也没前途了,就不让她念了,还不如帮家里干点杂活赚赚钱。大钱赚不到,交际能力也不行,这么多年只能依赖我妈养着。
而我妈也把所有的付出的心思都放在了我姐身上,她是「宝贝闺女」,我是「天煞孤星」。
她每每在家里念叨,家里没有男人不行,男人才是顶梁柱,咱们家被人欺负,就是因为没男人,女孩子读书没用,不如早点嫁人,你们两个争点气,找个靠谱的男人……这些话的时候,都在潜意识中向我传达一种思想:你克了你爸,就是克了我们全家。
因为这些观念的差异,话不投机半句多,最近几年我与家里来往越发少了,只是定期往家里打钱而已,有时候因为工作忙,她来电话我都直接掐掉不接,不是说一些无聊的话就是要我打钱而已,所以我与妈的关系越发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