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个山区小学展览上看到一幅画,
画中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但她精神错乱,肢体萎缩畸形。
她像黑洞一样吸引着我,我用尽一切办法,终于找到了她家。
她家人却说,“不认识。”
当我终于放弃,
却发现,她早已潜伏在我身边,等着给我致命一击。
“传说当一个人看见自己的分身时,代表厄运将至。”
合上手里的漫画,天已经蒙蒙亮了,
该出发了。
今天是去参观我爸赞助的第六十四所希望小学的日子,却发生了一件诡异的事。
起因是我看到了学校展览的一幅画,画名叫《残》。
山崖上,一个美丽的少女在花丛中笑得烂漫,
画上的人竟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她衣衫破烂,头发凌乱,
还……整条左臂萎缩畸形,小臂缺失,像是大臂上直接长了一只未发育完全的小手。
她的眼睛没有聚焦,但我只觉她盯着我,恐惧从心底蜂拥而上。
所有人都停了脚,但没有人敢开口,说破“皇帝的新衣”。
校长颤巍巍地赔着笑,干咳两声,
“李小姐,这是我们支教老师王明的采风作品,
这画怎么选上了,不吉利啊,惊扰了您,我们立马拿走。”
旁边的人想要取画,我铁青着脸瞪了过去。
“这位老师在吗?”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站了出来,眼里有压不住的惊讶。
“太像……”
所有人都看向他,眼神的压迫下,他收了口。
“这是几年前,我在A村采风画的,
她太美了,虽然她穿得破烂,还有残疾,
但就是有一种特别的,破碎的美,
特别是在那天完美的背景下,残缺才是美,就像维纳斯的断臂。”
看着他狂热的眼神,我赶紧打断了他,
“你知道她叫什么吗?”
他瞪我一眼,
“我只记录美,这种纯天然,原始的美,不能被打扰,
我只是旁观者,画下了她的美。”
揉揉太阳穴,跟艺术家说话真的费劲。
眼前的画,像个黑洞吞噬着我,我挪不开步,
“带我去看看。”
A村不远,二十几分钟的车程就到了。
进了村,整个村子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所有人都在偷偷打量我,但我拿出画问他们,他们个个眼神躲闪,摆着手说着听不懂的方言。
王明说这个地区方言复杂,来了7,8年的他也不能全懂,村民大概是在说不知道。
在我以为要无功而返的时候,一个傻子咿咿呀呀的冲了过来,眼睛放着光,
“杰,杰,饭,饭。”
阿虎抬手抓住了他,他可怜兮兮地看着我,一脸委屈。
阿虎是我的司机兼保镖,是爸爸专门为了我从退伍军人里招聘的。
傻子澄澈无知的眼神诱得我心一疼,我想起了女儿婷婷。
婷婷有自闭症,眼里也是永远如此的澄澈。
我给阿虎摆摆手,拿出画,又从兜里掏出一颗糖,笑着问他,
“你认识这个姐姐吗?”
他看看画又看看我,点点头,转身就走,走几步又回头看我们。
“跟上他。”
傻子把我们带到一座小洋楼前,
“嘎,嘎,肥嘎,村长,你爸爸,哒哒哒。”
说完就跑不见了。
我听懂了村长,你爸爸,王明说傻子前面说的是,家,回家。
这座小洋楼修得还算精致,和村里其他房子明显不同,真可能是A村的村长家。
这个姑娘是村长的女儿,村长是她爸爸?
院门没关,我们走了进去,
一个老人正坐在院里抽旱烟,看到我们,他情绪激动的要赶我们走,
王明赶紧上前,用方言跟他交涉,他不时转过头打量我,干涸的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王明回来了,他摇着头说这位老人是村长的爸爸,也是前任村长。
他不认识图上的女孩,村长家没有女儿。
当年为响应独生子女政策,村长家以身作则,只生了一个孩子。
至于傻子,他说傻子饿了,偶尔会来他家讨吃的,可能以为你们也是饿了。
线索断了。
一个惊雷滚下,乌云蔽日,再不走就赶不上晚上的飞机了。
上了车,我不甘心地回头,
村口竟站满了人,像在欢送我出村,但个个神情凝重,
老村长站在最前面,杵着拐,目光沉沉,眼神交汇,让我极度不适。
十个小时,转车又转机,我终于回到了B市。
城市的生活繁忙又充实,我很快就将这个小插曲忘了,
直到两个月后,婷婷丢了。
我的女儿婷婷今年7岁,本该上学,但因为她有自闭症,
我找了一个特殊的私立教育机构,价值不菲,但服务匹配,
除了公共课老师,每个孩子都有一对一的专属老师,片刻不离身。
孙老师哭红了眼,点开了学校的监控视频文件,
“李姐,我真的亲手交给你了啊。”
视频上看不清楚脸,女人穿的是我常穿的定制款旗袍,右手接过婷婷,左手掩在披着的大衣里。
我止不住手抖的拉大,画面最后,她冲着监控呲嘴一笑,模糊的像素下像是张开了血盆大口。
“啊”,我一惊,退后一步差点跌倒。
那件旗袍,起码要定制一年,
她到底是谁,在我身边又潜伏了多久?
我报了警。
她带着婷婷上了一辆出租车,在城郊下了车,监控视频断了。
我联系了旗袍师傅,师傅看了图,说是仿版,不是他们出的。
毫无线索,我瘫在警局软成了一堆泥。
“李小姐,不要急,我们会在她下车点开展走访调查,
但我们怀疑这种情况,很大概率是绑架,
绑匪跟你联系,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不会的,我摇着头,正想告诉他们那个诡异的山村,诡异的画,
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
还未开口,就接到了一条匿名短信。
“想要女儿的话,三天内准备五千万现金。”
附带的还有一段视频。
女儿坐在一个黑屋里,女人背对着镜头,
一耳光扇过去,婷婷哇哇大哭。
警方查了短信来源,是通过微信公众号“匿名短信”发出的 。
但是发给“匿名短信”的微信号无法添加好友,且未经实名认证,线索再一次断了。
“保持联系,我们会查微信号登陆的ip.”
我苦笑无语,我连对方微信都没有,如何保持联系。
已经听不进去警方的注意事项,我低头看着地板砖,要钱的话,事情就简单了。
结果,我发现是我太简单了。
家里乌云笼罩,
电话里爸爸说流动资金不够,大量资金当前无法撤出,全在一个大项目里,
秘书的会议提醒中断了电话。
当天晚上,妈妈也上了门。
她一脸憔悴,拉着我的手陪着我抹了半晌泪。
“婷婷这个病……”
妈妈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脸色。
“你还年轻,这些年,对她也仁至义尽了。”
涌上来的泪生生被我憋了下去,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甜甜,婷婷是你的女儿,你也是妈妈的宝贝啊,
你什么时候吃过这些苦啊,
这些年,你辞职,天天自学看书,到处找治疗办法,带着她去了北京上海美国日本,
有用吗?
她就是最严重的那一种啊。
妈妈不希望你的一辈子,都毁在她手里。
况且,她这种孩子,你百年后怎么办呢,你护不了她一辈子啊,
这个孩子啊,她命不好。”
妈妈尽力克制着情绪,她的眼里也盛满了痛苦,
但我依然听到了她最后的审判,
“由她去吧,这是她的命。”
我张了张口,说不出指责的话,只静静地把我的手抽了出来。
妈妈走了,我擦干了眼泪。
飞速盘算了一下,名下的房产,悉数出售抵押应该也能够。
“我不同意。”
我的丈夫周波暴跳如雷。
我怒极反笑,周波是出了名的耙耳朵,从来对我言听计从,说一不二的。
“你凭什么不同意,这都是我爸妈买给我的。”
他梗着脖子,拍桌而起,振振有词道,
“这都是夫妻共同财产,
这些年我都受够了,生个赔钱货,
你的心思全在那个病秧子身上,你什么也不做,
不工作,不持家,天天就神神叨叨有了新的治疗办法,
我看你都快魔怔了,
这些年,你给我做过一顿饭,洗过一次衣服吗?
你算什么老婆,
你要是要卖房,我们就离婚。”
周波的嘴张张合合,像案板上的濒死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