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江月,是校园霸凌的受害者。
我很怕她们,因为她们把我的人生按下了暂停键。
但是很快,我就不用怕了。
她们没几天活头了。
我最近认识了一名挺年轻的警察小哥。
在被几个女生抽了巴掌,蹲在巷口抹眼泪的时候。
递给我一包纸巾。
他姓陈,叫陈佑阳。
承天之佑,向阳花木。
多好听的名字。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认识他的半个月后,我被他亲手带进了公安局。
办公室里,陈佑阳给我倒了杯温水。
我拿起那杯水抿了一口,心里有些不安。
公安局嘛,很威严又令人敬畏的地方。
紧张,是一种正常的情绪。
陈佑阳是个细心的人,他似乎看出我的拘谨,温蔼笑着安抚我,“别紧张,叫你来只是想问一些关于学校内的问题。”
“根据我们调查显示,你在校内经常遭受到‘李希潼’这个学生的欺凌和打压,可以跟我说说事情经过吗?”
我扣扣手指,大脑混沌得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们也是调查别的案件意外发现了这件事,叫你来只是想还你个公道,所以不用紧张,好吗?”
对上陈佑阳暗含鼓励的双眸,我缓缓点了点头,僵了许久的身体也逐渐放松下来。
陈佑阳的问询方式并不激烈,温温和和又仿佛带着引导的语气,让我忆起曾经那些经历时,能静下心来叙述。
“李希潼是在我高三下半年转学过来的……”
冲刺高考阶段,流水般的卷子和做不完的题目占领了大家大部分时间,好不容易有了新鲜的事,激发了大部分人的好奇心。
眼瞅着要临近高考,怎么会有人在这个时间段选择转学呢?
这是他们共同的疑问。
但人类是性格迥异的个体,有求知欲旺盛的,也有对热闹不以为意的。
我就属于后者。
作为一个在一本线边缘徘徊挣扎的学生,我觉得,与其有八卦的时间,不如多刷几道数学题,拯救一下我那糟糕到狗见了都摇头的数学成绩。
但有些事的发生,不是你不问,不好奇就能避免的。
迎着陈佑阳安慰的目光,我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其实我也不知道,真正的导火索是什么……”
或许是路过时不小心碰歪的书本,又或许是食堂拥挤时不经意的一个碰撞。
巴掌呼啸而过的那刻,我心里迸发出的不是愤怒,而是委屈。
从头到脚,透顶的委屈。
明明是无心之失,明明接受了我的道歉,后续有什么不满也可以来找我谈。
可为什么,为什么她们非要选择以暴力的方式来欺负我?
学校的厕所里,挨了无数拳打脚踢后,我顶着满身的青紫瘀痕,跪在全是污水的地上,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很快就糊了满脸。
但眼泪是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它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帮你解决问题。
它只会召唤出施暴者心里暴戾的灵魂,换来新一轮的痛殴与侮辱。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接下来的几个月,生于温室的我遭受了这辈子最黑暗的经历。
掌掴,推拉,扯发,污蔑,戏侮。
被迫喝脏水,翻垃圾,棍棒殴打。
撕书,撕衣服。
甚至更过分的行为她们都干过。
没有人帮我,也没有人敢帮我。
包括开学的家长会上,冠冕堂皇承诺会保护照顾好每个班级同学的班主任。
陈佑阳表情严冷,一双厉眉死死地皱着,出口的声音却比之前更轻柔,“你有尝试过采取其他途径解决问题吗?”
陈佑阳的意思很明显。
我垂下眸子,放在桌子下面的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
“尝试过报警……”我顿了顿,面色如常道,“不止一次。”
但结果,显而易见。
校园暴力本身就是一件难以判定犯罪界限的事件。
再加上一个有权有势的知名企业家父亲和未成年的身份,屡次给李希潼恶劣残暴的行为套上保护罩。
最后我得到的只有李希潼仿若施舍般扔在我脸上的医药费,和她愈演愈烈暴力行为。
从开始到现在,哪怕是一句抱歉,我也没能从她口中听过。
陈佑阳闻言,轻叹口气,没再继续问询。
他移开视线,透过办公室的玻璃看向外面,眼睛微眯,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我静静地注视着陈佑阳的侧脸,他似乎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
纸杯中的水早已变凉,我手指蹭了蹭外壁,把它放在桌上,“陈警官,我的故事大概就这么多了。”
陈佑阳听懂了我的言外之意,他站起身,送我出了门。
路过办公区的时候,我见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李希潼被两个女警官带着从我身边走过,彼此交错而过的瞬间,我从她瞟过来的那一眼里,清晰地捕捉到了鄙夷和不屑。
或许还带着威胁。
我下意识低下头,手指死死地攥着衣摆。
陈佑阳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颤抖,他放慢了步伐,落在我身后一步左右的位置,替我挡住了李希潼阴冷的视线。
出了警局,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下,我冰冷麻木的身体才逐渐恢复了温度。
“谢谢你,陈警官。”
我侧身,诚挚道谢。
陈佑阳摆摆手,“举手之劳。”
“不过,”他挑了挑眉,“你就不好奇,她怎么会出现在警局吗?”
我埋着头,声音闷闷的,一副受了大惊吓的消极姿态。
“没什么可好奇的,终归不关我的事。”
陈佑阳失笑,“你这种心态挺好的。”
我抿抿唇,没接话。
过了几秒,我向他道别,刚往前走了两步,就听后边传来轻飘飘的呢喃。
“哎,李希潼的母亲突然死亡,现场又这么干净,这案子真是处处疑点,看来这几天又要熬夜加班喽。”
陈佑阳的声音很低,仿佛只是自言自语的吐槽,我却听得真切。
心脏陡然漏了一拍。
我猛地抬眼,余光瞟到街对面一小哥蹲在小吃摊旁捧着煎饼果子啃得正香。
看着真好吃。
可惜,店主已经在收摊了,今天应该吃不成了。
我面无表情,脚下迈着均匀的步子,平静地走出陈佑阳的视野之外。
步行着回了家,我坐到书桌前。
桌面上摊着几本敞开的练习册,我拿起笔,随便挑了一本开始刷题。
一直刷到晚上六点,强烈的饥饿感席卷全身。
我合上笔帽,起身去厨房煮了碗面。
面条这种食物,煮的时候总是怕不够吃,可一旦煮熟,出锅就是一大碗。
秉承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我强撑着反胃,吃下碗中最后一口面条。
胃部被食物挤压的感觉实在不好受,我穿好鞋,打算出去遛一圈消消食。
今天外面的空气出奇地好,微风轻拂耳畔,密集的繁星遍布夜空。
我走走停停。一个不留神,竟然逛到了晚上十一点多。
走进小区大门的时候,我碰到了刚刚下班回来的陈佑阳。
他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鼻梁上架了副银丝眼镜,微微遮住了眼下的黑眼圈。
见到我,他有些惊讶,抬起左手确认了下时间,“这个点了,你怎么还在外头闲逛,明天周一,不用上学的啊?”
“宵夜吃撑了,出来散步。”我解释。
“哦。”陈佑阳一副了然的表情,催促着我赶紧回家。
我点点头,正要抬脚,陈佑阳突然开口。
“等等。”
我转头看他,满眼疑惑,“怎么了,佑阳哥?”
陈佑阳皱了皱眉,探究的眼神落在我脸上。
“你身上,怎么有股血腥味?”
这话一出,我尴尬地低下了头,支支吾吾半天才说。
“散步到一半,忽然来了……例假,裤子上可能不小心沾了血迹。”
陈佑阳手指蹭了蹭鼻子,神情颇有些不自在,“这样啊,那,咳,那你快点回家吧。”
我胡乱地应了一声,捂着小腹一路小跑进了家门。
站在玄关处,我没有开灯。
摸黑进了浴室,我简单冲了个澡就缩进了被窝。
迎着月色,我闭着眼睛,脑袋里一片清明。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距离第一次进公安局已经过去了两天。
周二晚上,我抱着几本书,从二中校门走出,右手掏出手机查看。
信息栏空空如也。
我轻啧一声,第一次对陈佑阳的办案效率产生了怀疑。
当年令瑜江市民心惊胆寒的「魔鬼孤儿院」大案不是一个礼拜就被他侦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