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和小叔子一起打我的那晚,他和我的替身在酒店开房。
回来他说:我们离婚吧。
我很温顺:好,房子和车子都给你,我走。
后来,他求我:我爱你,我们重新开始吧?
我笑:为什么要重新开始?谁能一直回头捡垃圾。
垃圾就应该永远的待在垃圾堆里。
“你为什么打孩子?”
“一个赔钱货我还不能打了。换作在农村,一出生我就得把她掐死。”
“你有病,你也是个女的,怎么不把自己掐死。”
“你敢骂我?这天底下还有媳妇敢骂婆婆的,看我撕了你的嘴。”
她圆滚滚的身体扑过来。
我双手护住嗷嗷哭的孩子,侧身一挡。
那个肉球失去平衡,翻滚在地上。
“哎呀……哎呀……苍天啊!媳妇打死婆婆啦!”
正当她哭天抢地的时候,小叔子进来了。
这个整日游手好闲、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青年不问缘由,一条细腿向我飞踢过来。
我抬脚自卫,正好命中他要害。
他们一起嗷嗷叫起来。
我抱起孩子,准备躲进房间。
他们突然一起向我扑来。
一个人控制我身体,一个人扯着我的头发按着我的头往墙上撞,一下……两下……三下……
那一声声闷响,像狂风在午夜拍打破烂的铁门,让人不禁颤栗。
我竟然害怕会死。
但不能。
我把怀里的女儿抱紧,用手捂住她的耳朵和眼睛。
濒临昏厥的时候,另外一阵声响传来。
“嘭嘭嘭……”
物业在拍门。
“邻居投诉你们太吵了。”
婆婆赶紧说:“对对对,家里孩子太烦人。”
“你们注意点。”
他准备走。我提起一股气喊住他。
“等等!”
婆婆和小叔子的脸色风云骤变,凶狠和心虚交替浮现。
我快速收拾几件衣服和女儿的用品,抱着孩子,跟着一脸狐疑的物业人员逃离。
我知道我可以报警,但如果报警有用,世界上就不会发生那么多家庭伦理命案。
于事无补。
还不如快点离开。
在便捷酒店安抚好女儿后,我一直给江城打电话。
没人接。
发微信也没回音。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他终于出现,带着一身的寒意,还有一张乌云密布的脸。
“江欣娅,我妈说得没错,你骨子里就是一个泼妇。”
刻薄把我心底的最后一丝念想击碎。
“所以,他们的一面之词你照单全收了?”
“孩子不听话,奶奶打一下怎么了?”
“就因为她饿肚子,哭着要奶喝影响他们打麻将,所以她就该挨一巴掌?”
他不管不顾拉着我的手。
“别废话,你先跟我回家给我妈和我弟道歉。”
我撩起头发,把长了包的头凑到他跟前。
“他们一起打我,你为什么不过问?”
“怎么说都是你先推的我妈,还踢了我弟。”
太可笑了。
直到今天我终于明白,一个人如果铁了心要帮另外一个人开脱,他总能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
曾几何时,我也是他心心念念要守护的人。
“你走吧。”
“你必须回去道歉。”
“滚!”
孩子哭起来。
他转头看了看床上的女儿。
下一秒又看着我,说出的话更伤人。
“张欣娅,别总惯着自己,连你爸妈都不要你了……”
“滚蛋。”我低声吼。
“有本事你永远别回来。”
说完他摔门而出。
想起第一次看到他,他作为优秀新生代表,在大学的开学典礼上发言,那么文质彬彬又斗志昂扬。
然而十年过去,一切早就面目全非。
原来男人得势了都会膨胀又扭曲,尤其那些穷惯了的男人。
幼儿园还没开学,我只能把女儿送到大学舍友家。
她安慰我:“没事的,我公婆可喜欢蕾蕾了。”
我内心五味杂陈。
十年前,我是天之娇女,她平庸儒弱。
但后来,我为了嫁给凤凰男,和家庭决裂,一步一步沦落到孤立无援的地步。
而她,嫁了一个和睦勤恳的家庭,工作稳中有进,生活过得蒸蒸日上。
其实我早就后悔了。
但我没脸回去找我父母。
现在只能靠自己努力把女儿养好。
所以,早早地,我就到新公司报告。
江城电话进来。
“你为什么非要上这个班?孩子呢?”
果然同行没秘密。
“孩子很好,不需要你操心。”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带着孩子回来照顾我妈。她被你推倒了现在还躺在床上。”
我不由分说挂断了电话。
临近中午,公司前台突然吵闹起来。
好像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张欣娅,张欣娅,你给我出来。”
是婆婆。
我赶紧跑出去。
“就是她,吃我儿子的,喝我儿子的,还打婆婆打小叔子……”
我打电话给江城。
“麻烦你立刻、马上,过来把你妈……”
话还没说,电话被啪一下打落在地。
她用食指戳着我的额头。
“看看……这么恶毒的女人,一直挑拨我们母子之间的关系。还打扮得跟个狐狸精一样出来抛头露面。”
围观的人窃窃私语。
我窘迫地无地自容。
拿上东西,掰开人群,我落荒而逃。
躲进街角的咖啡馆半日,有个人出现在我面前。
“妈妈?”
她心疼地看着我。
“我的娅娅怎么变得这么憔悴了。”
“您怎么来了?”
“卓董事长给我打电话了,中午的事情他听到了一二。”
我应该知道的,只见了一面,卓盛地产就开了这么好的条件让我随时上班。
她伸手想摸我的头,我避开了,因为不想被她发现我脑袋上的肿包。
“还生爸爸妈妈的气呢?”
我摇头。
“当年爸妈也是迫不得已。日久见人心啊!”
“妈妈,我想回家了。”
这些年积攒的委屈和思念汹涌而至,我终于扑在她怀里呜呜哭起来。
“妈妈巴不得呢!走,接上我外孙女。”
家里一切如故,只是我衣柜里的衣服,根据我的年纪,换了一批新的。
曾经,我也是父母捧在手心的公主。
但是现在镜子里的我,头发干枯,脸色发黄,衣着潦草……而我弹钢琴的手,因为家务活,早已变得粗糙丑陋。
想起离家那天,我婆婆大喊大叫。
“你们竟然看不上我儿子,算命的说了,他是文曲星下凡。你们就是绝户,以后你们老了死了,所有东西都是我两个儿子的。”
修养极好的父亲气得摔杯子。
“娅娅,你要是敢跟他们走,你就再也不是我女儿。以后我们所有东西捐了,也不会留给你们半分。”
婆婆拉着江城,江城拉着我,我呜呜哭着跟上去,一回头,父亲捂着胸口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听我妈说,我爸自此心肺功能受损,开始断断续续地隐退,这几年更是常居三亚静养。
懊悔不已。
我索性拉黑了江城和婆婆的电话,在家安安静静陪着父母。
过了几日,家里的司机递给我一个信封——我爸知道我不会无缘无故想回家,所以让人查了江城。
我打开信封,相片洒落一地,照片的主角,是我的丈夫和一位年轻的女子。
一起掉落的,还有一张长长的开房记录——我生日、孩子生日、结婚纪念日、孩子生病的时候,还有,婆婆和小叔打我那天,他都在忙着出轨。
另外,我还得到一个消息,我的小叔子——江浩,迷上赌博,抵押房子借了高利贷。
“借了多少?”
“拆东墙补西墙,陆陆续续借了几百万,最短的月底到期,最长的还有五六个月。”
这么多!
除去原有的贷款,那个房子已经资不抵债了。
我思索片刻。
“麻烦你想办法找人再借他一笔,让他把最近的欠款还掉。”
“好。”
人走后,我颓败地瘫坐在沙发上。
想起六年前我爸妈极力反对,说江城爸爸早逝,妈妈是个出了名的彪妇,家里还有个不成器的弟弟,这样的家庭绝对不能嫁。
我却骂他们势利小人,还偷了户口本私自去登记结婚。
……
“妈妈,妈妈!”
女儿喊我,我回过神来。
这个一出生就被嫌弃的孩子,平日里总是怯生生的。来了外婆家几日,脸上已经有了开朗的笑容。
我妈一眼就瞥见了桌子上的照片,示意保姆把孩子带走。
“需要爸妈帮忙吗?”
我轻轻搂着我妈的肩膀,跟她说:“我自己种下的苦果,就让我自己把它拔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