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养女是个不折不扣的恋爱脑。
为了和一个小混混在一起，非要与我断绝关系。
后来，她顶着满脸淤青，挺着怀孕六个月的大肚子来跪求我的原谅。
我笑了笑，伸手揽过身边明艳大方的女孩。
“少来碰瓷，这才是我的宝贝女儿。”
听到乔薇和一个小混混搞到一起的消息时，我正在和老公商量乔薇二十二岁的生日宴。
我和老公是大学同学，毕业之后靠着自己的打拼白手起家，如今也算是事业有成。
儿子出生的时候，家里的条件还不算太好，后来工作稳定下来，我和老公都想再生个女儿，可惜一直没能如愿。
从前，我也过了很多苦日子。
等等家里富起来后，我就开始做慈善，给孤儿院捐款，资助一些贫困山区的女孩子上学读书。
有一天，我和老公去孤儿院探望孤儿，正巧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一个人孤零零站在栏杆边上。
那女孩长得白白净净，模样清秀乖巧，听孤儿院的院长说，是被父母遗弃的。
就因为是个女孩。
我一下子动了恻隐之心。
和老公儿子商量之后，我们去孤儿院办了手续，正式领养了这个女孩，给她取了名字，叫做乔薇。
乔薇虽然是养女，但我和老公都觉得，既然养了，就要对孩子负责，从今以后，这孩子就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很多人家里是对儿子采取精英教育，而对女儿则是所谓的“富养”。
其实，和放养也没什么区别。
而在我心里，儿子和女儿是一样的，该有的教育都不能少。
不仅是我和老公，儿子乔晏也对乔薇这个妹妹宠爱有加。
乔薇弹钢琴累了，儿子先我一步把水果递到她旁边，我不许乔薇吃垃圾食品，儿子有时也会偷偷给她买点薯片解馋。
我对这些心知肚明，但自家的孩子，只要没犯下大错，往往我也是睁一眼闭一眼。
我一直认为，自己如珠似宝养大的女儿乖巧懂事，就算偶尔有些叛逆，也只是青春期女孩子的小任性，长大了就好了。
可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乔薇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我看着她在我面前哭得声嘶力竭，好像我们家虐待了她，让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你根本就不懂我！”
“你只是想要控制我，满足你自己的控制欲！”
“在你心里我只是一个工具，我受够你了！”
乔薇一边歇斯底里哭喊着，一边把桌子上摆着的全家福用力砸到了地上。
玻璃破碎的声音也像是这十几年亲情的破碎。
从来脾气温和的老公颤动嘴唇说不出话，儿子不可置信地红着眼眶，小声叫了一声薇薇。
我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就非要和他在一起吗？”
“你们两个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你们的生活方式截然不同。”
“你知不知道，他和你在一起，能少奋斗多少年……”
我的话被乔薇一声大喊打断。
“我不在乎！我只知道我爱他，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说完，她转身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家。
因为跑得太急，出门时碰倒了来送货的店员，几个礼盒礼袋掉了一地，又被乔薇踩了过去。
那是我和老公为她准备的二十二岁生日礼物。
自那天乔薇从家里跑出去后，整整一个月，她都没有再回家来。
我心里生气又难受，老公和儿子也是一样。
乔晏当时就追了出去，回来的时候神色郁郁，说乔薇搬去了市中心的那套公寓暂住。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的确松了一口气。
那套公寓是乔薇18岁那年，我和老公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就在市中心寸土寸金的位置，18万一平，环境和安保条件都是顶级的。
有保姆定期打扫，日用品也是随时更换，乔薇住在那里至少不会有什么危险。
在这一个月里，我也把乔薇要死要活要嫁的那个男人调查得明明白白。
那个男人叫齐烁，父亲早逝，被母亲带大，除了一张勉强称得上俊美的皮囊外，其他一无所有。
高中的时候是个小混混，没有考上大学，现在在一家小公司打工，拿着微薄的薪水。
这样的男人，处心积虑和乔薇在一起，难道真的是因为所谓的“真爱”吗？
我打开手机，迟疑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有把电话拨过去。
我希望乔薇能够在这段时间好好冷静一下。
也希望她能明白我的一片苦心。
即使不明白，也不要拿自己的人生开玩笑。
怀着这样的想法，在一个月后，我踏入了乔薇在市中心那套公寓的门。
可惜，还是事与愿违。
乔薇看到我，没有说话，睫毛低垂着，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我叹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和一些。
“薇薇，这些天，你考虑得怎么样？”
乔薇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想得很清楚，我爱齐烁，我要嫁给他！”
我实在想不通，乔薇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就听见她说。
“你知道吗？前几天齐烁来了，他给我做了一晚炒饭。”
“那是我第一次有家的感觉。”
乔薇的眼里有泪光在闪烁着。
可我看着她那副深陷入爱河的模样，心里却止不住发冷。
一碗炒饭。
仅仅只是一碗炒饭，就让我含辛茹苦养了二十二年的女儿这样死心塌地。
我忍不住高声道。
“一碗炒饭，那个小混混只是给你做了一碗炒饭，这么多年我们把你放在手心里，你哥哥，送给你的钢琴，你爸爸和我，给你买的房子，这些你都看不见吗！”
而乔薇的声音比我更高。
“你说的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在你们那个冷冰冰的家里，就像一只金丝雀，没有自由，也没有快乐！”
“你，你们，都那么冷血势力，眼里只有钱钱钱！你们根本不懂真挚美好的感情！！”
我心里嗡的一声，好像被锤子重重砸了一下，身体也忍不住踉跄起来。
冷血、势力……
我从来没有想到，会从自己精心教养的女儿口中听到这样的评价。
那一瞬间，我的心冷了。
回过神来时，我已经站在了公寓楼的楼下。
我没有再回头，掏出车钥匙正准备上车，忽然听见有一个很清脆的嗓音问道。
“您，请问您是叶芷兰叶女士吗？”
我一抬头，就看到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站在车旁边，正用一双黑亮黑亮的大眼睛注视着我。
我暗自思索了一番，确认从前并没有见过这个小姑娘，刚准备出言询问，小姑娘像是觉察到了，先一步开口说道。
“叶女士您好，我叫林玉，曾经受过您的资助。”
林玉看着我，脸上依旧是极力克制也无法完全掩饰的紧张与激动。
从林玉口中，我得知她成长在一个封建闭塞的小山村。
林玉从小成绩优异，又认真刻苦，一心想要从那个落后的小山村里走出来。
可是家里穷，加上父母重男轻女，不愿意出钱让林玉去上高中，只想着让她趁早嫁人给家里的弟弟换彩礼。
在林玉满心绝望的时候，正好接到了我捐助的慈善款。
当初为了防止慈善款被挪用，我在这方面下了很大的功夫，确保这些钱都会一分不少地用在山区女孩身上。
正是因为有了我的捐助，林玉顺利考上了县里最好的高中，而她这次来京市，正是代表她的学校来参加比赛的。
在林玉心中，是我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
她将收到的每一笔钱认认真真记在本子上，又一笔一划把我的名字写在了本子的第一页。
省吃俭用买下第一部手机后，最先做的事情就是在网上搜索我的名字，记下我长相。
我仔细打量着林玉，她身材比同龄的女孩子要瘦弱许多，皮肤偏黑，眉宇间神色坚毅，尤其是一双眼睛，闪烁着明媚亮烈的光。
我看着她，一瞬间有些恍惚。
仿佛隔着漫长的岁月，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连刚刚因为乔薇的恋爱脑受到的刺激都稍微平复了几分。
林玉还赶着回酒店复习，简单交谈过后，她和我交换了联系方式，又硬塞给我一张欠条，这才急匆匆离开了。
我看着手上那张欠条，字迹工整大气，纸张却有些泛黄，想来已经在她的本子里存放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