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美人vs少年将军
在这个不夺权就不能活的红墙深宫里,我这个不起眼的太妃娘娘,最成了最后赢家。
十三岁那年,年迈的君王穿着玄色的龙袍高高在上的端坐在龙椅上,册封我为锦嫔。
他看着我,早已混浊的眼里竟有片刻迷茫,透着我似是见到了旁人。
我知道所有人都同情我,因为还未承宠,君王第二年便驾崩了。
于是,我被晋升为锦太嫔,也是这宫中年纪最小的太嫔,搬进了紫禁城的西北角的寿安宫。
这里是冷宫,不出意外,这辈子我们都离不开这里。
好在我与宫里伺候的小太监混的熟,还能常常托他们买话本子解闷。
我在闺中就好看话本子,喜欢上面曲折动容的故事,常常会因为跌宕起伏的故事喜怒哀伤。
其中看过得最多的便是闻肆的故事,虽未见过他,却也叫我心生向往。
那样一个如神祇一般的人物,该有怎样肆意快活的人生啊?
高高的朱墙绿瓦就像个四四方方的鸟笼子,将我关在着一所小小的宫苑里。
我蹲在墙角,狼吞虎咽的塞小福子从御膳房偷来的糕点。
“你慢点,没人跟你抢!”
“这你就不懂了,吃饭不积极,态度有问题。”
小福子听着我信口胡掰,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他是待我极好的小太监,每次娴太嫔给我做什么好吃好喝的,我都分他一半,久而久之,我们就混熟了。
于是,我总央着他给我将冷宫外的趣事。
什么今天贵妃穿了件什么衣裳啊,安昭仪跳惊鸿舞不小心崴了脚,好巧不巧崴到皇帝怀里,什么御膳房又出了新菜式,又或者是些京中大事闻肆将军收复失地,大获全胜……
小福子好像格外崇拜闻肆,说起他战败敌军时神采飞扬,如何如何厉害,就好像自己亲眼目睹一般。
我津津有味的听着,心潮涌动。
我曾远远见过闻肆一面,那是我刚入宫当秀女面圣,他大概是进宫请帅令,而后就听闻他请愿去北疆收复失地。
闻肆穿着一身深红色官服,高挽发髻,三千发丝尽束发冠心之中,眉眼之间风流却不轻浮,一双懒洋洋的桃花眼泛着浅浅的笑意,薄唇被深红裳映衬得绯红,下颚线条凌厉干净,自有一番英气。
如此身姿惹得身边秀女宫人议论纷纷,不是说他容貌英姿就是骁勇善战。
小福子像是想到什么,偷偷凑到我耳边。
她让我扮宫女偷溜出去,寿安宫并非钳制住我的自由,让我困在壳子里的是这太嫔的身份。
我穿着宫女的衣裳,看着朱红的大门,心里有些畏惧,颤着手推开了那扇与世隔绝的寿安宫大门。
外头和里面并没有多少区别,站在寿安宫台阶往东望,层层叠叠的飞檐也露出全貌,我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沿着墙角走,生怕被人认出来了。
住在宫里已经有两年了,多数时间都在躲在寿安宫耗日子,因此宫里的路并不熟悉,全凭着刚入宫那会模糊不清的记忆。
虽说宫里女人心计深似海,可我还没经历尔虞我诈就成为了宫里的老人,心里还是小姑娘心思,喜欢玩闹的。
瞧着空中飞得高高的纸鸢,画得活灵活现的,尾端还挂了两个铜铃,清脆作响。
我瞧迷了眼,竟寻到主人面前去了。
主人是个漂亮的姑娘,穿着一件月白的衣裳,款式简单却难掩贵气。被一群宫女神色紧张的拥簇着,生怕她在哪磕着碰着。
我估摸着她是哪位公主嫔妃,却被一声娇呵打断了思路:“你是哪个宫的?冲撞了鸾庭公主,九条命都不够你死的!”
我这才知道,这就是那位赫赫有名的鸾庭公主。
教训我的就是她的大宫女梧栖!
这位鸾庭公主可不简单,我还在闺中的时候就听闻过她的名号。
据说她出生那日,紫微星动,乃是帝王之相,可惜是位公主,不然太子之位都得封给她了。
她,我早就想见一见了。
宫廷秘闻中,隐晦的流传到过皇帝有意传位于公主的事。
且鸾庭公主与闻肆关系私下极好,时常一起骑马狩猎,皇帝也有意向赐婚于两人,不知道为何后来不了了之了。
若是他们真能走到一起,公主的身份怕是就更水涨船高,远胜太子了!
太子昏庸,其他几个皇子都碌碌无为,无才无德,偏生这个鸾庭公主文武兼具,才华横溢,甚至还提出了许多治国之法。
还有传闻说,老皇帝是看在公主鸾庭的面子上才传位给她的生父,也就是如今的皇帝,可见其多受宠。
但是流言,就只能是流言。
就像我也不明白,那么多优秀的秀女里,为什么老皇子会选看着最差劲的我。
当年的选秀,其他秀女仪态万千,挑不出半点错,虽然我也受过宫里的教养嬷嬷的指导,谁知道好死不死,觐见御前时被一枚玉石磕着一踉跄。
得亏我身手敏捷,这才没摔,却还是被一旁观望的闻肆将军嘲笑,着实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干净!
让我出丑的混蛋直到如今我都没找到,待我找到了,定要让把他绑在床上给他挠痒痒!
“快说!你是哪个宫的?”
我回过神来,轻声道:“我……奴婢是寿安宫的。”
梧栖显然不信我的说辞,厉声训斥道:“寿安宫的人不在寿安宫伺候怎么到这里来了!说,你究竟是何人派来的!”
梧栖是鸾庭手下掌事大宫女,训斥人很有一套,问的几句话塞得我直发愣。
公主看着不知所措的我,拍了拍梧栖横在我与公主之间手臂,示意没事。
“你喜欢这纸鸢?”
我点了点头,随即见到梧栖横了我一眼,我又摇了摇头,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公主却不计较我的出尔反尔,浅笑着将纸鸢的线递给我,她笑容温柔可亲,眼波流转之际眸中恍若春水溢出,当真比春色还要温柔三分。
我看着她指若削葱,修剪精致的指甲个个都染了丹蔻,本是鲜艳欲滴红在她手中也清透许多。
我想接过那根线,伸出手却迟疑了,公主将线塞我手里:“叫你收便收着。”
“谢公主恩赐。”
我欲行礼却被她拦住,她偷偷朝我眨了眨眼,让方才温柔的模样生动许多,好似是本该挂在画里的人走出来,有了音容笑貌,灵动不止一点。
这位鸾庭公主待人可亲,我很喜欢同她接近。
临走时分,她还叮嘱我,下月初七,她还在这里等我。
还赏了我一碟栗子糕叫我带回去分着吃,那糕是用栗子蒸熟了碾碎了,和上牛乳蜜糖米粉捏成型,点上两粒枸杞,香甜可口。
我捧着糕,生怕压坏了。
和我同住一个宫的娴太嫔爱吃这个,常听她提起,进了寿安宫可再未尝过,若是带回给她,定然欢喜。
我献宝似的的将栗子糕送给娴太嫔,她却没我想象那般欢喜,苍老的脸上再没有那副生动训斥我的模样,只呆愣愣的看着我。
我害怕了:“你别这样,我以为你会喜欢,你不喜欢我……我就拿走,你别这样……我害怕。”
娴太嫔长长的看了一口气,道:“从前,宫里的陆昭仪最爱吃这样糕点,当初她宠冠后宫,可惜后来还是被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给发落去了庙里当尼姑。”
此时,她看着我,却像是在看别人。
我心头发冷,因为我很清楚,故人是谁。
因为这位故人,我才困在深宫。
五月初七,天阴,将有雨。
我如约而至。
公主早早在那等我,待瞧见我便朝我招手。
“公主恕罪,奴婢来迟了,叫公主久等。”
她拉着我的手:“你与我之间不消这套,你只需将我当做闺中密友,不必拘谨。”
这次梧栖未在身边,我也觉得自由许多,鸾庭既是这样说,我也不需与她再客套,松懈许多。
我将一卷牡丹亭偷偷交给公主,递给她一个满含深意的眼神。
她眸色一厉,收好丹卷,面色平和,似是无事发生,还道:“今日,我们不放纸鸢,我与父皇说好了,与皇兄一同去狩猎,一起去瞧瞧热闹!”
我跟着她后面,万事听从她的安排。
我所求的便只有一人,与公主交易,也只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