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被逮捕了
我没想到我会被逮捕。
不仅是我，就是我未婚夫薛然，我的街坊邻居都一脸不敢置信。
我叫夏栀，今年三十五岁，是一位单身未婚的中年女性。
在1996年的时候，因为成绩优秀，家里人把唯一上学的机会给了我。
中专毕业后，我被分配到离老家不远的学校当中学老师。
一直向往大城市的我，在教书的第三年，就辞退了当时的工作，独自去了S城市。
白天，我去机构当代教老师，晚上，我会去餐厅打工。
在逐渐积累了一些学生资源的时候，在周末我也会被邀请去做家庭老师。
后来，我攒下来一些积蓄，等我回过头来时，已经发现自己已经过了青春年少，开始迈入三十的年纪。
当过了三十岁，那份燥起来的心反倒是沉淀下来。
于是，我开始尝试新的东西。
油画、水彩、水墨、小提琴、古筝、钢琴、插花……
一次画展的经历，让我认识了现在的男朋友薛然。
他比我小八岁。
我们有着相同的爱好，相同的三观，相同的对这个世界的见解。
他喜欢我性格沉稳又温柔大方，还夸我善良，对周围人常施以援手，还经常救助贫困的人。
不仅是他，我周围的人也这么觉得。
不久，我们确定了关系。
他很快入股我开的一家培训机构，负责教授成人兴趣培养。
逐渐的，我们机构在S市小有名气，很多人愿意慕名而来。
在我三十五岁生日这天，薛然在我们画室，正式向我求婚。
而在次日，我在上班的路上，被逮捕。
“夏小姐，签字吧。”
一道清脆有力的声音打断我的回忆，我回过神来，感受到手腕上冰凉的手铐，真是恍若隔世的既视感。
面前女警官，将面前的三张打印好的纸张，递到我面前。
“以上内容皆可作为证据，如若撒谎，后果自负。”女警官见我迟迟没有下笔，谨慎的提醒了我一句，“夏小姐，可要想清楚。”
我微微颔首，骨子里的涵养，让我微笑的对着面前女警官致谢。
再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签字！
我签好字，双手递过去，柔声问道：“请问，什么时候开庭？”
“四月五号！”
“那真是挺快的。”
“十三年的旧案子，大家都想快点结束，还无论在世的还是去世的人一个公道。”
我抬起头，迎上女警官严肃不缺威严的神情，依旧客气的回应着，“夏栀也希望，警官们能给无辜的我，一个清白。”
他们没有多说什么，合上了案宗。
白皮纸上印刻着十分醒目的几个大字——
连环杀人案。
我呼吸一沉，记忆翻涌而出，而我很快压制下去。
这个案子和我没有关系。
但是，我的确杀过人。
而且还是以分尸这么残忍的方式……
2、证人
时间逐渐过去，我在这里也被关了半个月。
四月五号，第一次开庭的时间到了。
他们要带我出去的时候，我停顿了一下，“能给我一支口红吗？”
今天薛然应该会来。
我不想让自己太狼狈。
“这不合规矩！”
警官直接的拒绝这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
于是我转过身，用最尖利的牙齿接近唇边的位置，狠狠咬破一层皮。
舌尖沾染上血，顿时我的口腔里充满着铁锈味。
我把食指凑到唇边，顺着纹路开始涂抹。
随后稍稍整理了头发，这才转过身子。
我任凭两个警官带我穿过人海。
随着穿过一条长长的阴暗走廊，站在门外。
门被打开的那瞬间，里面的白炙的光涌出来，照在我身上。
我特意打探四周，没有见到薛然的身影，心里忍不住有些失落，又有些庆幸他没来。
随着第一次开庭正式开始，面对法官和律师各种问题，我也得心应手。
关键这样的场景，我已经无数次从心里想过，他们需要问的问题，想到的，没有想到的，我在很多年前就剖析的透彻。
“被告人，夏栀，原名夏清欢，跟着爷爷奶奶长大，有一个双胞胎妹妹，不过在十三年前失踪了，找寻无果。是否属实？”
我点头。
“你认识这个人吗？”
法官拿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还是多年前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人，长相粗狂，眸底的光如阳光下的刀子，犀利带着锋芒。
这个人，普通人看上一眼，都会觉得吓人。
而我知道，这个案子，连环杀人案的主凶就是他——
于光。
每次看到他，哪怕是一张照片，我都下意识的发抖。
就是这个男人毁掉我的前半生。
我抬起头，笃定的回答：“是，我认识。”
“夏栀，你和他恋爱过。”
这句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我尽量调整好呼吸，一字一句回答道：“他追我。”
“当时，我很害怕，我不做他的女朋友，他拿着我全家人的命威胁我。”
“因为牵挂家里人，我只好勉强答应他。我记得当时反抗过他，他就拿着皮带抽打在我身上，现在我眼角的位置上的伤疤，就是在那个时候留下来的。”
“终于，他在我老家因为抢劫故意杀人犯了罪，跑路了，这也让我有了逃离他的机会。我也是前几年看电视才知道他被抓起来，后来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
这个时候，观众席传来吵闹声和片刻的质疑声。
“既然没罪，为什么你要躲起来！”
……
我收回视线，这个问题在我意料之中，按照原先的思路继续说下去，“发生这样的惨事，也是我很痛恨的。于光为人阴狠毒辣，擅长用细碎的手段折磨人心，跟在这样的人身边，我除了服从，根本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保全自己，我很怕他会再次出狱，到时候我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法官翻看了眼卷宗，问道：“还有要补充的吗？”
“没有了。”我回答道。
“那就带证人上来吧。”
随着法官出声，打破我飞走的思绪。
门开了，进来一个体型消瘦面相普通的三十多岁的女性。
“你还记得她吗？”法官问那个人。
那女人很谨慎的在打量我，“记得，可这个人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我记得她的目光很温柔，说话的语气也很温柔。”
听到她这些言辞，我握紧了手，逼迫自己抬起头，努力平视前方。
“夏栀，你认识她吗？”
我摇了摇头，回道：“不认识。”
“当时她虽然把我手机抢过去了，可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录下来一小段她的声音。”
她继续道：“虽然我老公和我逃过那场劫难，可那个声音始终就像噩梦一般缠着我。我女儿大学毕业后一直想学油画，她自己找到的这家机构，我看着评论不错，也放心她去。”
“原本没有什么，只是一次晚上，女儿在看一段视频，里面有个很温柔的声音，一下子把我刻入骨髓的记忆唤醒。一个人，外貌无论如何改变，声音和眼神是怎么都不会变的，所以我才会选择暗中报警。”
“那你有可能见到的是我妹妹。”我审视着她，同样对方也在审视着我，“你不知道，十三年前我双胞胎妹妹失踪了，她认识于光比我早，我们村里有人说她和于光私奔，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这个女人，我记得的。
就算当时我拿着刀刺破她脖子上的皮肤，她也能处变不惊的和我谈条件，这么聪明的人，可真让人印象深刻。
于光落网，是因为她。
我没想到，我落网，也是因为她。
没错！我对所有人隐瞒了。
我隐瞒了不是妹妹跟着于光私奔，是我跟在于光那几年的事情，从他在我老家犯罪开始，就一路带着我跑路。
为了活下去，我们只能重操旧业。
我混迹各种夜场，专挑有钱人下手，把他们单独约到我和于光的出租屋。
随后让他们给家里人打电话送钱赎人。
但是多半为了防止他们走漏风声，把我们供出来，于光每次拿到钱的时候，都会杀掉他们。
因为，我和他说过。
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严实的。
那几年，我很小心，避免留下任何标志性的档案。
我曾经亲眼看见于光将那些人如何残忍的杀害，可我并没有参与其中。
八年前，他被抓住并处决后，这件事情也随着他的死，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