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为自己是女主,结果只是个炮灰。
没重生,没翻盘。
在某知名宫斗连续剧里,第三集就下线了。
我叫夏冬春,没有秋。
命中注定缺丰收。
可我不在乎。
老娘又不是为人民耕种的。
是为皇家播种的。
然而,在金辉洒落朱墙的初秋。
我被华妃娘娘赏了一丈红。
那一刻我才明白。
原来我缺心眼。
丰收是属于华妃的。
她杀鸡儆猴,利用我在新人面前树立威信。
可我并不恨她。
相反,竟有些崇拜。
这样说感觉我是个变态。
实不相瞒,我就是。
人嘛,谁还没点儿心理疾病了?
入宫前,我仔细查阅了后宫所有妃嫔的资料。
她们大多是端庄温婉,内敛沉稳。
唯有两人画风清奇。
一个是齐妃,年轻时被誉为“无脑美人”,现在被誉为“无貌蠢人”。
因有个与我年纪相仿却不断长高的奇迹儿子,日子倒也过得安稳。
另一个就是华妃。
她嚣张跋扈,刁蛮狠辣,在众多柳弱花娇中宛若一朵布满荆棘的凤尾兰,离经叛道又与众不同。
我曾问过爹爹,为何华妃娘娘膝下无子,却圣宠不衰?
爹爹说大抵是因为年羹尧。
我并不认同。
妃嫔,又不是废品。
哪个家世不显赫?
哦,还真有。
安陵容。
爹爹说皇上长得像胖橘猫。
所以选秀那天我特意穿上了金橘色的长裙。
打扮得漂漂亮亮,心情也格外的好。
没想到安陵容把茶水洒在我身上。
她唯唯诺诺地道歉,卑微又无助,像是受了莫大委屈。
我不懂。
吃亏的明明是我,她为何怕成这个样子?
不愧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只会装柔弱扮可怜,以无辜者的身份悄然扭转局势。
我最讨厌这种白莲花了。
不是喜欢卑躬屈膝吗?
那就卑得彻底一点,屈得干脆一些,不然怎么对得起我这身被毁的衣裳?
可我不过是讽刺了几句,人群中突然走出来一陌生女子,三言两语替安陵容解了围。
搞笑。
茶水没泼在你身上,碎片没落在你脚边,凭什么以救世主的姿态来对付我这个受害者?
安陵容身子纤弱就能手抖?
我珠圆玉润就有胃口吃瘪?
你不胖不瘦就能不明是非?
甄嬛,这个圣母婊!
说实话,见到皇上的第一眼我就饿了。
殿内,他头戴绯红夏朝冠,身穿金黄锦龙袍,手捏翠绿玉珠串。
像一盘撒了葱花的西红柿炒鸡蛋。
嘿嘿,回家赶紧让小厨房开火。
想到这儿,我忍不住扬起一抹笑。
紧接着就听见一声粗犷的嗓音:“就她吧!”
我抬眸,见皇上的猫爪子...啊不是。
皇上的龙爪子正指着我。
我愣住了,又听他道:“这个名字倒有趣,留牌子。”
皇上...在夸我?
顿时欢喜溢满心头,我急忙跪在地上叩谢圣恩,激动不已。
恍惚间,皇上似乎笑了。
十八岁的夏末,橘红与金黄交织,万缕阳光缠绕指尖,如时光般温柔流淌。
我手捧着香囊,脚步雀跃地行走在宫中小路上,仿佛收获了人生中第一颗果实。
得知我入选,爹爹松了一口气。
可紧接着他又眉头紧锁,叹道:“深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你这性子怕是要吃亏啊。”
娘亲拉着我的手,苦口婆心地劝:“闺女,家里有爹娘护着你,宫里可就不一样了,凡事多加小心。”
我嘴上嚷着无妨,心里却有了主意。
后宫地位最高的就是皇后。
她仁慈宽厚,口碑极好,若能抱上这棵大树,还愁没遮风挡雨的地儿?
给各宫前辈们请安的那日,我见到了华妃。
真是个绝色美人。
一颦一笑皆是风情万种。
此刻,我明白了何为自卑。
与身份地位无关。
而是她举止间的傲慢嚣张,骨子里不屑与他人虚与委蛇的自信。
笑,是明媚张扬,怒,亦是明目张胆。
她将一切情绪展露在表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顾及他人颜面,不畏惧他人口舌,狠中带媚,媚中有情,情之根本,本性洒脱。
令我心生羡慕,又望而却步。
想必皇上喜欢的,就是她这爱恨分明的性子。
不巧。
我这人也肆意乖张,喜怒哀乐从不揣着掖着。
看到了华妃,仿佛就看到了我的未来。
俗话说,想成为别人的那一刻,就已经爱上了对方。
这种感情很复杂,羡慕与嫉妒半掺。
我羡慕华妃得皇上独爱,犹如沾染晨露的兰花在争奇斗艳的后宫中脱颖而出,饶是经历岁月洗礼也丝毫不减芬芳,反而增添了几分牡丹才有的雍容华贵。
更嫉妒她品冠群芳宠而娇,高岭之巅无风雪。别人是百般颜色百般香,唯有她是一枝独秀占风骚。
凭什么我与她都是一样的基调,她就混得那么好?
我不服。
是,我长得没华妃好看,也没华妃家世显赫。
但我比她年轻!未来充满无限可能!
有句话怎么说了的?
啊对,猫咪喜欢探究新鲜玩意儿。
我,就是那个新鲜玩意儿。
大胖橘,等着我来撸你!
物以稀为贵,同样的人设不能有第二个。
于是我毅然决然地加入皇后阵营,表忠心,明立场。
争取早日斗倒华妃,成为她,取代她!
我崇拜她,但不妨碍我想干掉她。
嫉妒使人质壁分离,导致我还没撸上猫呢,就他喵的被撸了。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初秋。
合宫觐见结束后,我穿着翠绿裙,玫红裤,蹦蹦跶跶像一根跳跃的糖心萝卜。
绕到妖孽三人组面前,对着她们疯狂输出。
嗯?都有谁?
自然是白莲花,圣母婊,还有...绿茶姐。
沈眉庄开局就是贵人,却总装出一副淡泊名利不争不抢的样子。
遇事会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袖手旁观,隔岸观火。待时机成熟,再悄悄伸手推一把,事情闹大后她却躲得远远的,深藏功与名。
就像现在,我讽刺她们奉承皇后又巴结华妃,出尽了风头,像搭台戏子似的左右逢源。
白莲花蔫了,圣母婊飙了,就连那个小丫鬟流朱都腮帮子咬得咯咯作响,却又没得办法。
越是这样我越开心。
仿佛看到了华妃娘娘意气风发,别人望尘莫及的画面。
沈眉庄突然开口了,说要把得来的赏赐分给各个姐妹,让我先挑。
笑死,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这点儿小恩小惠瞧不起谁呢?
简直是侮辱!
偏偏此时白莲花又暗讽我骁勇无脑,趁机拱火添柴。
九品芝麻官家的小女子,也敢跟我叫板?
看老娘不削死你!
动手前,理智告诉我冷静。
我让理智滚。
华妃莫名其妙赏我一丈红。
她说今年枫叶的颜色差点意思。
跟我有啥关系?
这得问树啊!
果实没有在秋天丰收。
我的屁股却开了花。
你以为这是故事的结局,其实这只是故事的开始。
深陷泥潭中的我,殊不知,还有万丈深渊。
这一顿板子挨下来,我成了残废。
腰部以下没知觉,双腿根本无法行走。
我躺在冷宫的草堆上,望着头顶四四方方的灰蒙天空,发呆。
明明那么狭小,却出不去。
伸出手,用力张开,就看不见了。
我突然笑了。
这算不算只手摭天?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和霉味,老鼠吱吱作响,蟑螂蛆虫四蹿。
我明明身处其中,却又好像置身事外。
思绪混沌不堪,想捋清又满是空白。
我问理智应该怎么办?
理智让我滚。
曾听闻,人在冷霜暴雪中,冻到极致就会热得喘不过气。
现在初秋乍寒,我竟也感知到了些许温热。
哦。
原来是我哭了。
我不知躺了多久,像案板上一块发臭的鱼肉。
即便任人宰割也无人问津,那些贱人唯恐脏了自己的刀子。
有时我意识飘忽,莫名想起酡红天色下的怀春少女,彼时她自以为跃上繁花锦簇的枝头,然而只是攀上悬崖峭壁上的枯枝。
偶尔也会想起金銮宝殿里的猫王。
他不恶而严,不怒自威,偏偏笑起来宛若雪巅山峦瞬间消融,万物复苏嫩芽崭露新尖。
极致的温柔与浪漫,转瞬即逝,却在我脑海里经久不散。
自然也会想起华妃。
她太过耀眼,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光芒似烛灯映衬暮色,又亮,又暖。
迷失了我的心智,唤醒我的野心,最终成为飞蛾扑向烈火,自取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