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八蛋!
“上次干嘛吓我!”
我突然出声。
一阵沉默,
“我不知道你会害怕……”
早就该想明白的,
小菊是时刻守在我身边的,
偏偏上次不在。
“上次为什么来?”
“跟你道歉”,这次答的很快。
“小菊告诉你了?”告诉你不是我的意思。
“嗯”,所以为当时的冷眼旁观道歉。
道什么歉呢?
你又没有错,
我是暮卿卿,
不是慕轻,
可我本来是慕轻……
不是暮卿卿。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委屈了起来,
只能攥紧了被角,
不让眼泪流出来。
屋内沉默了很久,
我一如既往的感觉不到楚子维在哪。
他敛了气息,
悄悄站在某处,
只余身上的荷叶香,
让我知道他还没走。
“唉,”他突然出声,
像是很无奈的样子。
下一秒,就有人轻轻的擦我的眼泪。
指腹很凉,
我被冰的一缩。
他顿了一下,
从腰上抽出了一块手帕,
替我擦眼泪。
“为什么哭?”
夜色太安静了,
显得他很温柔。
我鼻子又是一酸,
“胆子小、又怕高、又爱哭。”
“你不是暮卿卿!”
三言两语,
他看破我。
楚子维细细的擦着我眼角的泪,
他把手指屈起来,
轻轻的蹭我的脸。
月光下有什么东西在我的枕头边上闪着莹莹的光,
他轻笑,
拿起来握在手里。
“我楚家的传家玉佩,你用来辟邪?”
我抽抽鼻子,
小声说:“骗子!”
编起谎来还没完了。
楚子维轻轻摸着玉佩的边缘,
月光穿过玉佩,
投下一束柔和的光,
衬的面前的男孩子轮廓都温柔许多。
他细细的看着玉佩,
缓缓的勾起嘴角,
漾开一个笑,
像是陷入了什么深远的回忆一样。
“我没骗你。”
楚子维淡淡的开口:
“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久到没人记得了。”
楚子维给我讲了个故事,
一个……
长长的故事。
小楚将军刚出生的时候还没人叫他小楚将军,
因为他爹叫小楚将军,
他爷爷叫楚将军。
于是大家叫他,
小阿维。
小阿维从小就知道,
爹是很威风的,
爷爷也是很威风的,
楚家在整个京城里是响当当的人家。
楚家一出征,
太平盛世有。
歌谣人人传唱,
无人不知。
爷爷有时候会抱着他坐在摇椅上晃啊晃,
老人家打了一辈子仗,
身体硬朗的很,
声称不日就要教小阿维练武。
小阿维咬着帕巾,口水滴的到处都是。
老将军看着他,
可能也觉得太早了,
于是把小阿维扔给他爹,
说要先学文再练武。
小楚将军看看小阿维身前系着的满是口水的帕巾,
顶着自己亲爹的压力,
又等了两年,
才把小小的人儿领进了书房。
小阿维耳濡目染,
聪明得很,
几岁的娃娃整天念叨着:
“天地和则万物生,君臣和则国家平。”
有人存心逗他,
问他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小阿维不能允许自己的智商被践踏,
奶声奶气的解释道:
“爹说,我楚家世代侍君。”
“爷爷说,君臣要诚心相待”。
“我说,我说,我会做个好臣子”。
满堂大笑……
“是是是,你定要让楚家这牌匾世代相传。”
爷爷抱起他,
故意用胡子去贴他的脸,
看着他嘻嘻笑着摇头。
那是小阿维小时候的愿望,
做个好臣子。
又过了两年,
小阿维又长大了一点,
老皇帝的身体却不行了。
北方战乱,
楚家义不容辞,
老将军领命出征。
没来得及教小阿维习武,
临走的时候还交代自己家儿子,
绝对不能再等了,
晨功绝不能省!
他回来要检查的!
小楚将军嘴上恩恩啊啊的应着,
估摸着自己小时候习武练出了阴影,
对小阿维早上的赖床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小阿维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练着。
转眼就几个月过去,
老将军回来的时候,
战乱没平……
他脖子上带着那块玉佩,
剑伤在心口。
正中要害!
朝堂上人心惶惶,
小楚将军盯着老将军看了很久,
第二天在早朝上接了旨,
去完成老将军未完成之事。
走之前,
小楚将军把小阿维从床上拽起来,
逼着他练了一早上的晨功。
小阿维练的眼睛都红了。
走前,
小楚将军把玉佩摘下来,
塞进了小阿维的怀里。
玉佩凉的厉害,
激的孩子终于“哇”的一下哭出声来。
那个冬天很冷很冷,
小楚将军回来的时候,
战乱已平,
国泰民安,
只是正中心口的剑伤,
安静的说他不会再醒来看着小阿维练一早上晨功。
那个冬天,
小阿维8岁,
将军府失去了两代将军,
小阿维没了爹和爷爷。
新皇登基,
将军府从此变成一个空壳。
小阿维成了新的小楚将军,
空有武艺,
不上战场的将军。
说到这,
楚子维顿了顿,
似乎是有些犹豫,
但他还是开了口:
“除夕宴上,我见过暮家大小姐。”
他声音压的更低了些,
像是不愿意回想当时的场景。
声音在黑夜中显得有点飘渺,
“她说我……克死了我爹和爷爷。”
“是个灾星!”
我如坠冰窟……
在大脑想明白之前,
身体就自发的行动起来。
楚子维只是笑,
“暮姑娘这么投怀送抱,我怎么好不接受呢?”
他轻轻环住我的背,
小幅度的抚摸着我。
他在安慰我,
可谁该被安慰呢?
“我没骗你。”
他没骗我,
将军可以保太平,
将军不能享太平。
皇帝在离世之前要为新皇铺路,
玉佩保将军战场平安,
保不得皇家猜忌的剑。
直中心口,
一招致命。
原来君臣之道,
最后是君要臣死,
臣不得不死。
我都不用闭上眼睛就能想象得到,
刚刚失去至亲的小阿维。
要以新任将军之空衔出席除夕宴会,
而丞相家的掌上明珠花枝招展的站在他面前,
指着他的鼻子嫌弃的说:
“你是个灾星。”
怪不得……
书中只有楚子维一直看破原身的手段。
“怎么还哭的更厉害了?”
楚子维轻轻推开我,
长长的叹了口气。
“早知道不跟你说了”,他嘟嘟囔囔。
我勉强稳住呼吸,
问他:
“王爷…”
楚子维屈起手蹭了蹭我的脸颊,
才开口说:
“秦予,4岁之前是有母妃的。”
?